在他心里更像春日。
还没有完全褪去凛冬霜寒,但是对他个人而言已经足够和煦温暖。
“你在担心些什么?”维莱德垂着眼,缓缓把手放在摩恩的后颈之上,不知是在单纯地安抚摩恩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味。
话题转移得这么快,摩恩一时没有转过来思路。
他顿了一下,才在度想到困扰了他一早上的畅想中的最坏的结局——
教会的人已经发现了端倪,准备将他们逮捕,要求杀人者偿命还。
他们二人在辩解中被杀死,或是维莱德爆发后把其他人全杀死。
还有可能的结局是,他们在日后的逃亡中仍被追捕到了,努力辩解后被关押在监狱中,接受不知道是十几年还是几十年的服刑生活。
维莱德不肯被束缚,一场雷雨直接把监狱劈毁,他在度逃脱,过程中杀掉一群看守者。
或者维莱德会又一次因为他无意识中对他的情感绑架而选择自毁,牺牲自我成为卑微又低贱的笼中鸟。
稍微好些的结局是他们真的逃之夭夭了,可能会在担惊受怕中度过还算平静的一生。
但达成这一结局需要的前提就是教会的人马现在立刻浑然不知地从庄园周围离开,给他们的逃跑计划留出充足的时间——似乎不可能了,摩恩已经开始听见庄园之外的越来越多的马蹄声。
他是不是又一次做错了呢?
摩恩越想越难受,心里沉甸甸的。
他的手指揉搓着书页的一角,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看向维莱德,突然站起了身,用力地抱住了对方。
他把头埋在维莱德的肩头,用自己此生最真挚的语气说出了他内心深处的珍贵祝愿:
“如果这次要在这里告别……我希望你真正成为一个能感受爱,懂得爱,坦然被爱,也明白怎样去爱别人的人……”或是神。
也许他之后在也不会有这样先知先觉的机会了,一无所知处于茫然状态的未来的“摩恩”,又会难以接受神明猛烈而极端的爱。
维莱德没有立刻应声,他的手轻柔地抚弄着摩恩的后颈,好像在给小动物顺毛。
“我们为什么会分别?”他问道。
摩恩不敢明说下去了,他很怕刺激到维莱德。
“如果来人抓捕我们,你可不可以不要动用武力?起码别把一群人都杀掉。”——他的心理其实想要这样要求,又觉得这一句很过分的话,相当于强求维莱德跟他一起缴械投降,便没有说出口。
但维莱德却好像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他静静地开口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难以对抗一群人。”
这好像也是个不妙的答案。
摩恩很确定他们真的走入了一条死路。
是否从他选择揭露格里芬神父的罪孽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注定失去所有璀璨的明日了?
可维莱德却乐观得不可思议。
他缓缓地说:“别怕,从你选择与我站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什么灾难都不会在发生。”
“会有明日,也会有未来。”他揽住了摩恩的腰,肯定道。
“……罪人维莱德,罪人摩恩,你们的罪行已经被侦破,立刻束手就擒,否则你们必将被就地正法!”
听到这声已经被距离稀释得很微弱的呐喊,摩恩一个激灵,从维莱德怀里抽出身来。
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别的反应,维莱德已经稳稳地拉住了他的手,带他向门外走去。
摩恩在恍惚中离开了建筑物的庇护,暴露在空气中,感受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和维莱德的身上。
想象中的攻击与围困并未发生,三五米之外站着的竟然是他最熟悉的老师,汤米。
“摩恩。”汤米的视线在维莱德与摩恩交握的手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然后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叹气道,“人,是你们杀的吗?”
摩恩艰难地点下头。
“您可以给我解释的机会吗?事实上格里芬是一个罪大恶极的邪恶之人,我本已写好了举报信,也许明天就可以送到。格里芬发现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试图伙同旁人将我杀害,出于自保,我错手把人……昨晚电闪雷鸣,一棵树被雷劈中,恰好倒在了他们身上。”
“是你干的,还是维莱德动的手?”一边的福克斯质问道。
他们看上去倒并不怀疑神父格里芬是被摩恩泼了脏水,好像已经额外掌握了什么信息似的。
摩恩用力地捏了捏维莱德的手,抢先答道:“是我!维莱德在事发时候恰好经过,我太过慌乱,向他求助才把人拉下水。”
他敢保证,他动手和维莱德动手这一区别对于判决结果绝对有着重大影响,会给他们定下两桩性质截然不同的罪。
“树能把人砸成那个样子?!”福克斯似乎还是充满质疑,哪怕回话的人一直是摩恩,他仍然有些愤怒地紧盯着维莱德。
“树都不能的话,我们又怎么能做到?”摩恩尽力保持冷静道,“我只是在格里芬要杀了我时反手捅了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