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记忆

    认识教授，有多久了呢？

    我只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还奇怪为什么一个小孩子会出入银月魔法学院，为此还闹了不少笑话。

    她倒不是很介意别人把她当作小孩子，每次被这么说，她都会心平气和地解释一番，当然，如果碰巧心情不好，骂你一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教授是什么样的人？大部分时候都很冷淡，让人难以接近，可对熟人又是一肚子坏水，时不时会捉弄一番。

    她的学生和同事会认为她是个成熟和严厉的老师，但她的熟人又觉得她真的像个小孩。

    乍一看，脾气很是古怪。

    可是，这么个与平易近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让我倍感温暖。

    她在校期间选修过父亲诺尔.波兹米尔的宇宙学课程，父亲对她评价很高，平日里也常有交流，她经常来我家探望父亲。

    仔细想想，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认识她了吧？

    在去银月魔法学院任教之前，我正尝试从宇宙学领域转型到魔法领域，虽然有教授的帮助，但我毕竟学魔法起步太晚，遇到了太多困难，父亲也一直不支持我这么做，这让我有很大的压力。

    曾几何时，我也想像父亲那样，为宇宙学的发展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可我绝望地发现，在月之联邦，宇宙学是没有前途的，父亲因为这个遭受过无数的冷嘲热讽，他无所畏惧，但我却做不到。

    是的，我妥协了。强行转型，学习魔法，根本就不是为了工作或理想，只是因为害怕别人的议论。

    我很胆小，很懦弱，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奥斯曼，你想去宇宙吗？”

    那一天，闲聊的时候，她突然对我提出了这个奇怪的问题。

    我一时语塞，无从说起。

    我知道，宇宙学并不是空穴来风，宇宙是真实存在的，它是一个远比世界要宽阔的空间，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我当然想去，任何一个研究过宇宙学的人，都把去宇宙当成了自己毕生的梦想。

    可是，我已经背叛了这些人，我没资格再谈论宇宙了。

    “说实话，我对宇宙没什么兴趣。”

    她的回答令我很意外。

    “既然没兴趣，为什么这么问？”

    听到我的疑问，她苦笑了一声。

    “突然想起了一个朋友。”

    我立刻就懂了，我知道她说的是谁。

    她的朋友——葛莉儿.伯罗斯特，曾被认为是学院百年难遇的魔法天才，可惜她不是本地人，毕业之后，她就回去了玛罗琪亚王国。

    然而，这似乎只是学院自己的看法。

    银月协会一度把葛莉儿当作危险人物，原因只有一个：她在校期间屡次接触亡灵巫术，毕业之后学习禁术，转变了自己的种族特性，化身亡灵，成为了“激进派”的亡灵巫师。

    她为什么这么做，我并不了解实情，但我知道，教授一直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十分自责。

    父亲也说过，她是和葛莉儿一起选修这门课的，比起她，葛莉儿对宇宙的兴趣要浓厚得多，经常问父亲各种关于宇宙的问题。

    “那……教授的朋友，现在还想去宇宙吗？”我试探性地询问。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了。”

    我对自己问她这样的话感到抱歉。

    她抬起头，望着天上那抹艳红的晚霞，尽管满脸惆怅，但她的眼中有着一丝求知的亮光。

    “我想相信她所向往的东西，相信总有一天人类能登上宇宙。”

    微风轻轻地吹起她耳边紫色的发丝，仿佛一双手在抚摸着。

    那一刻，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所放弃的宇宙学，不是毫无意义的。

    而那群魔法师，却试图把包括宇宙学在内的大部分学问变得毫无价值。

    我过于胆怯，背弃了宇宙学，但唯独有一样东西我绝不应该畏惧，那便是无知之人的嘲讽。

    宇宙学的存在意义，不应该由那群高高在上的魔法师来判断。

    没有人能妄自评判一项学问的价值，他们没有这个资格对其评头论足。

    从那以后，我付出百倍的努力，更加用心地学习魔法，以后起之秀的姿态超越了许多从小开始学魔法的人，最终获得了自己的成就，顺利进到银月魔法学院当任教师，也得到了教授之类的头衔。

    我终究背叛了自己心爱的宇宙学，但我所做的这一切，却也是为了宇宙学。

    这个国家早已病入膏肓，能改变这一切的，只有这个国家所信赖的魔法。

    只有从他们的命根上下手，才能彻底击溃他们。

    我要让她愿意相信的宇宙成为人类共同的追求。

    我要让这个依赖魔法的国家，失去自己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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