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残留一道被压折过的红痕,再然后,她闭上眸, 冷静细想,忆起今日所提的那四个字——
庄周梦蝶。
呵,还真是求来一支极有韵之签。
自己虽不信签命, 却也信签。因为世间每个人, 何尝不是如此走这一遭?
睁开眸,她渐觉眼前夜更浓。
漫漫人难眠。
九重宫阙,不知今夜, 蝶落哪家梦?
庄梦虚实不知数, 疏窗飞花自悲凉。古人云“寻思人世, 只合化、梦中蝶”,所谓人生在世, 仿似不过一场蝶隐梦散;“梦中蝴蝶,花底人间世”,可人梦作蝶,又何物梦作人?场场梦梦, 蜉蝣聚散,然偷来万千水瓢一饮, 也抵不过春夏秋冬窥见其一。人之渺,生之哀。
她心中浮起怅然,就这忽然之间,思绪起幻,就像亲眼望见成千上百的蝶自她眼前穿过。
影影绰绰。
这些来去自如的蝶。
东西两头,梦出梦入,飞离不休,朝夕不止。
她出神地望着它们,不禁忆起去年绕过屏风渐近伏案几而眠之人时,瞥见的那只落于沈庄昭墨鬓上的蝶。
它就在曦光中,朦胧生姿。
一经轻轻触碰,便悄然离去。
难不成……是它带走了梦?
还是梦,本就是真的。
——
一夜过去。承乾宫。衾枕尚冷,复见窗边破晓。若得推门,便见云淡日光寒,红梅三冻墙头,让人唯有裹紧厚实大氅,不愿再挪半步。
今较昨更冷。
好似暖已退去,只余一场度不完的冬。
失去皇妃位份的沈庄昭却未因它而止步,她这月常醒得极早,抄佛经,闭目祈,烧寄物,清旧室,这些她力所能及平息殇逝之事,每日都做了。
晨时方在抄字,婢子南桃就从外头气冲冲踏步进屋——“出何事了?”沈庄昭虽嘴上这么问,可心底了然这宫中被认定的势微失宠之人都是何等的落魄。果不其然,南桃恼答:“实在气煞人也!小姐,尚衣局这各个冷面狐狸,精利得很!今日他们将昨夜送去的那件衣裳退了回来,还道小姐今非昔比,不是妃子就只能把衣服送去下人的洗衣阁,并且不肯告诉奴婢它在哪!奴婢左寻右寻,终于在最僻的角落找到了,可他们却道这里洗不起这个金贵东西!推来推去,奴婢心想,还不如拿回宫自洗,索性就走了。”
端平笔,沈庄昭道:“宫中人多刻薄,他们眼见二妹势盛,必然会为了奉承她而奚落我,日后我们的事便不去烦他们了。”
“小姐这怎么行?天一日比一日寒,难不成等至落雪,叫掖庭的人一个碳都送不出来,就在这里空空挨冻吃冷饭吗?非要到那时才可说怨?”话罢,南桃眼眶竟有些湿润。
“你看你,真像半个主子。”沈庄昭怜惜得直摇首,“待经书抄好,我就去同女御长说一声的。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便不会苦了你。”
“何是只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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