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太后一拍桌子,脸上带着点得意的笑容。
“哀家就说,小燕子是个假货!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老五,这么说来,那个夏紫薇,方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
“回皇额娘的话,正是。”和亲王回答道。
“按照产婆所说的日期推断,夏紫薇必定是皇兄的血脉无疑。据李家人所言,夏紫薇应当是一名文静的女子,更有甚者,应当是一名才女。但小燕子,形象实在不符合.......儿臣真不知道这人是从何而来?那些信物,又怎么会落在她手上?”
“老五,明儿晚上把那个产婆,还有李氏夫妇,都带到慈宁宫来!哀家要亲自审问。”太后这回可算是抓着实质性证据了,审问是次要,重要的是,她要请皇帝来观摩这个审问的过程。让皇帝看个明白,一直以来被他宠上了天的公主,只是个骗子罢了。
次日,弘历接到了太后的‘邀请’,说是晚上让他去慈宁宫看一场好戏。弘历接到消息,于是也没有翻牌子,批完奏折之后,就带着宫人二三,轻装简行的去了慈宁宫。
弘历刚坐好,椅子都还没捂热乎呢,太后便得意洋洋的将自己的调查结果摆在了弘历面前。
“皇帝,你自己好好看看吧。”太后故作懊恼。
“哀家早就说,那个小燕子奇奇怪怪、不三不四的,实在不像皇家血脉。你猜怎么着,咱们都被骗了!”
弘历没有听太后在说什么,他一目十行的看着调查结果,当夏紫薇这三个字映入眼帘之时,一股不祥的预感,骤然涌上了弘历的心头。紫薇?夏紫薇.......弘历忽然慌了,手脚冰凉,有些身子不听使唤。记忆的深处,某个画面终于渐渐的浮现了出来,慢慢的变得清晰。那画面是一个女人,她站在大明湖畔,打着伞,四周烟雨鳌k呓谑撬恚诶锬钭攀裁......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那个女人她长什么样子来着?她.......
弘历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记忆中的那个面容正在以摧枯拉朽之力冲击着他的内心,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皇帝,那夏紫薇的舅公舅婆而今已经在慈宁宫中了,哀家今儿就当着你的面,审讯他们,省得有些人再说,我老婆子兴风作浪,冤枉了别人。”此刻,太后内心里还在为自己的‘英明决定’而歌功颂德。
弘历不动声色的看了太后一眼,那眼神非常复杂,但是他并没有阻止太后提审李氏夫妇。
太后没有察觉弘历异常的安静,还当是弘历被气坏了,或者不相信她说的话。李氏夫妇战战兢兢的接受了皇帝和太后的审讯,简直都像做梦一样,浑身抖得像筛糠,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结结巴巴的把事情讲清楚之后,两夫妇就直接瘫在了地上,被人抬了下去。
弘历听到最后的时侯,脸色几乎铁青。
“皇帝,这回事情的真相已经弄清楚了,不由得你不信!就算你和永琏还有皇后再维护小燕子,哀家也绝对不能姑息了!那小燕子一个假货,却把皇宫闹得天翻地覆,哀家.......”太后这厢还在忿忿不平的说着,却被弘历一声呵斥打断了。
“住口!”
弘历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眼神是见所未见的恐怖,太后着实被吓了一跳,瞬间就僵硬住,瞪圆了眼睛看向弘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皇额娘,这件事情,你最好快些忘掉吧。以后,永远不许再提,知道了吗?”弘历咬着牙,狠狠眯起眼睛警告着太后。
弘历一向是孝顺的,在太后没有触及他利益的情况下,他也愿意永远这么孝顺下去,博取一个好名声。但是,当那个前提被打破的时侯.......弘历是六亲不认的。孝道、名声,也就根本微不足道了。此刻,弘历揭开了孝子的面具,额上青筋尽暴,赤红着眼睛盯着太后,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皇,皇帝.......到了这种情况之下,你竟然还要包庇小燕子吗!”太后对于弘历的反应是难以置信的,她不明弘历内心的担忧,她能够想到的理由,就是弘历依旧要维护小燕子。为了小燕子,竟然跟她发这么大的火!弘历现在的样子,简直,简直就像要弑母一样啊!
“皇帝,小燕子到底给你们都灌了什么迷汤了?让你们一个两个,都像中邪了一样!”太后真的动怒了,在她的心底卷起了前所未有的风暴。
弘历闻言表情越发阴狠,声音低沉而冰冷,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皇额娘,朕说不准再提,就是不准再提,这是圣旨。朕今日什么都没有听到,皇额娘,也最好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然,朕真的不能保证,还能不能做皇额娘的‘乖儿子’了。”弘历现在心中盘算着,夏紫薇的事情,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李氏夫妻,那个产婆,还有皇额娘派出去调查的人......这些人,通通都不能留下。
唉!都怪太后,竟然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这个老太婆真是活腻味了!弘历咬牙切齿的想着,看向太后的眼神越发的不善了。
“皇额娘,老老实实的当你的太后,不好吗?为什么非得要如此多管闲事呢?”弘历的口吻轻如羽毛一般,但见他无奈的摇着头,脸上的表情仿佛非常困惑,好像在说一件非常好笑的笑话。只是那紧握的拳头却说明了,他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这是弘历第一次,在太后面前,把他真正的性格表现出来。
“依朕看,皇额娘一定是太清闲了,时间太多了,才做出这么无聊的事情。既然皇额娘不喜欢清闲,那么就不如从明天开始,每日抄经为大清祈福好了。也不要再四处乱走了,省得累坏了身子,也麻烦旁人。这人的日子,就是不能过得太好,正所谓生于安乐,死于忧患,日子过得好了,就容易胡思乱想。从明天开始,慈宁宫的一切吃穿用度减半,勤俭乃是一种美德,咱们宫里有时候也需要适当的忆苦思甜。宫妃们的请安,也暂时免了吧。皇额娘乃是吃斋念佛之居士,不要让她们那些俗人,破坏了您的清修。”弘历笑着,冷静而镇定,一字一句的,说着他残酷的决定。
太后看着眼前陌生的弘历,仿佛她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般,甚至连生气都忘记了,都不能了。她只是震惊,恐惧,心冷.......
“就这样吧,皇额娘,朕就先行告退了。”弘历毫不留恋,拂袖离去,走出了慈宁宫。
刚走出慈宁宫,弘历便看到了守在慈宁宫外的吴书来和阿林,遂便面沉如水的低声唤道。
“阿林!”
“奴才在。”阿林上前跪地回话。
“立刻给朕调集三百名一等御前侍卫,将慈宁宫封住!务必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弘历冷酷的声音在夜色中晕散开来。
阿林和吴书来闻言皆是一楞,不过很快,他们便反应了过来。
“喳,奴才领旨。”阿林匆匆下去执行任务,不过一刻钟,便紧急调来了三百名一等御前侍卫,将慈宁宫封住了。阿林跟在弘历身边这么多年,对于弘历的情绪是了如指掌。方才,看万岁爷的模样,是动真格的了,这时侯可不是插科打诨的时机啊。
弘历一直等在慈宁宫外没有离去,直到看见慈宁宫被封锁,方才松了一口气。
“阿林,没有朕的旨意,慈宁宫内任何人不得外出,违者可先斩后奏!就连太后,都不例外,明白了吗?”弘历面无表情的言道。
“是,皇上,奴才即刻吩咐下去。”
弘历见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终于满意了。点点头,带着微笑离去。吴书来依旧是老样子,低眉顺目的跟在了弘历身后。
只是,弘历的内心,真的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所谓?那般镇定吗?
直到抵达了养心殿,弘历喝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他方才爆发了出来。没人知道弘历是怎么发泄的,因为就连吴书来都被遣到了大门外,连点声都听不见。只知道,第二日,奴才们进入养心殿收拾的时侯,四周只能用千疮百孔、一片狼藉来形容,仿佛台风过境一般,所有器物摆设都被砸得稀碎,连大块点的渣滓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