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此后一直无所出,直到三十五六岁时才又生了这幺女,自小就疼惜万分,见女儿活转了回来,拜遍了诸天神佛,感激涕零,对女儿的性子转变哪里还放在心上,只恨不得把她当心肝来养。
转眼已是一年过去,淡梅慢慢习惯了这里。每日里在自己的小院里学着绣绣花练练字,种些花花草草打理庭院,日子过得也算舒心。唯一有些闹心的就是母亲秦氏和嫂子柳氏。这两个对她,虽则一个真心关爱,一个虚情假意,只恨不得她早日嫁出去,这一点却是共同的。只是她那白虎名头既已坐定,又有谁敢赌自己的命去娶她?这两年里秦氏托那官媒到处打听,偶尔也会访到几个贪恋她家门第嫁妆的男子,只每每事到临头,却都是退缩了去。秦氏见女儿婚事不成,反被人暗地里讥笑,早气得咬碎银牙。前两年去的晚了,相国寺浴佛日的位子都订不到,今年卯足了力气,早早就捐奉了厚实的香火钱,定下了离那讲坛最近的位子,满心盼着能让自家女儿借此洗去一身的霉晦,早日嫁出去。前几日见淡梅仿佛还不大愿意来,骂她不懂事,硬逼着过来了。此时见边上那些京中贵妇们对着自己女儿指指点点,暗道她原来是早想到了这层,怕被人说道才不愿来的,心中又气又悔,转头见女儿没事人一样地低眉敛目,这才稍觉安慰,和旁人招呼也懒打了,气鼓鼓坐在那里。
没一会钟磬齐鸣,香烟缭绕,大法师出来了,盘膝坐在摆了佛心针尖铜顶香炉的香案之后。偌大的惠林院大殿里立刻鸦雀无声。大法师讲起了经,无非都是劝人向善。淡梅听了一会,便觉乏味,只是见旁人都是专心致志地,只得勉强坐着。好容易忍到了结束,秦氏从知客僧手上接过了一个白玉瓷瓶,据说是法师亲自开光的浴佛水,这才欢天喜地地拉了淡梅离去,柳氏急忙和随行丫头们跟了上去。路过边上那普慈院的时候,突然想起里面有个抽取灵签的殿,据说最是灵的,急忙又要淡梅过去。
淡梅闻不惯方才大殿里的香烟味,被熏得有些脑涨,好容易出来了,见外面榴花莺歌,细柳雏燕的,一派春夏之交的明媚春光,心情正有些好,听秦氏又说要去抽灵签,怕又闻那香烟味,起先不愿,只抵不住秦氏和一边柳氏的合力,没奈何只得进去了。
那抽灵签之处也是挤满了人,淡梅松了口气,以为可以回去了,哪只秦氏心意却甚是坚定,硬是在外面等了半个多时辰,这才轮到了。
淡梅进去了,依了吩咐跪在蒲团前朝佛像拈香祝祷了,这才摇出了一支签。淡梅见秦氏两眼紧紧盯着那解签的和尚,神色紧张,心中有些感动,从袖底里伸出手握住了她的。
“冷香好解意,清极不知寒。阳春消息近,夜深暮浅边。”
解签的和尚念了一遍,面上露出了丝笑,看了眼淡梅,这才对着秦氏道:“此虽非上上签,却也是上签了。施主只需用心积善,好事自是将近。”
秦氏松了口气,扑到了蒲团前合十跪拜了几下,又捐了香火钱,这才领着淡梅欢欢喜喜地离去了。刚入了位于曹门旁的集贤相府,便一叠声地催促妙春拿那瓷瓶子里的水浇进香汤给淡梅沐浴去。妙春自是遵了。
淡梅在屏风后除去了身上单薄的春衫,赤脚跨进了盛放着温水的大木桶里。
已经一年了,但淡梅对自己现在的这个身子还是有种怪异感。十六岁的少女身体看起来还未完全发育,有些瘦弱,全身肌肤倒是柔嫩异常,胸前也水骨嫩嫩地徐隆渐起,自己摸着如温玉腻膏。再过个一两年,等骨肉匀停了些,想必也应该是副不错的身材。
淡梅浸泡着洗了下,便起身从浴桶里出来,扯了块吸水的绒巾擦干了身上的水珠,自己穿了内衫,这才出去开了门闩让妙春几个进来梳头服侍。
妙春比她还要大一岁,自小服侍长大的,给她罩了件绛红外衫,一边梳头,一边笑道:“小娘子越发要素净了。若论我说,早就无需穿得这般素净了的。前些天连夫人都看不下去,说都过去多久了,叫给小娘子挑颜色鲜的穿呢。”
淡梅看了下身上的这件春衫,知道秦氏不喜她事过一年多了还穿得素淡,特意给新做了几件鲜亮的,都是葱绿水红樱桃色的。
她平日喜穿素净的,倒不是像秦氏妙春她们以为的那样,在给那个前夫戴孝,完全只是心理年龄所致。现在这绛红色着在身上,听妙春和妙夏在夸自己好看,也不过略笑了下。
文淡梅只是中上之姿,这一点她自己很清楚,唯独胜在全身肌肤滑腻如玉脂。吹弹可破到底是指什么样,她现在终于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