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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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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西辞点头。

    只是曾经,他看到顾又臣朝他伸出的双手,他是真的以为,只要是强者,做错事也不用受到惩罚。

    但顾又臣亲自告诉他,没有谁能逃得过制裁。

    他站在法庭,指证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凶手。

    他看到了,亲眼看到了。

    可是有时候,亲眼看到的,却不一定全是事实。

    “爸爸,对不起。”

    顾又臣从未怪过他,“还和爸爸说对不起,你是爸爸的儿子,不管你做了什么,爸爸也不会怪你。”

    久违的语气,熟悉的话,再次让西辞眼眶一红,鼻尖一酸。

    顾又臣似是缅怀,“你都十八了吧。”

    十一岁到十八岁,七年了。

    西辞觉得自己特别没良心,“爸,等你出狱,给我补办个生日,好不好?”

    顾又臣半开玩笑,“补办生日可以,但是生日礼物可不补办了,之前爸爸可托人给你带了一个生日礼物的。”

    “我可不稀罕那个礼物。”

    “那个手表可是爸爸特意为你和你哥定制的,独一无二,不稀罕?”

    提起顾南歌,西辞低声道:“爸,你知道吗?哥这些年也不回来看我一眼,如果不是前两天我误打误撞见着他,我都不知道他回国了。”

    顾又臣故作惊讶,“怎么?你哥现在这么混账?回国都不找你?”

    “是啊,而且我哥现在玩的可high了,”西辞毫不嘴软告状,“他还欺负我!”

    顾又臣听了,怒道:“欺负你?他还敢欺负弟弟?”

    “可不是!爸,你见着他,可得好好帮我教训他!”

    “行!爸帮你出气。”

    元皎一直坐在那看着他们父子两聊天。

    两人许久没见,天南地北聊得酣畅淋漓,大约半小时后,元皎笑道:“西西,聊了这么久渴不渴?”

    西辞喉咙都快冒烟了。

    “你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那个警察,端几杯水来。”

    西辞不是傻子,元皎这话里的意思一听就知道是要支开自己。

    不过曾经夫妻,他也乐意之至。

    “行,我现在就去。”

    西辞走出门外,看着元皎和顾又臣,五味杂陈。

    没有哪个儿子是不希望看到自己父母复合,但元皎现在并非是一个人,她现在是蒋夫人。

    元皎见西辞走了,这才端坐好,将两侧的头发拢到一侧,高傲颈脖纤细白皙。

    和顾又臣相比,她是真的一点没老的痕迹。

    顾又臣看了她半晌,痴醉又流连的目光,即使隔着一张桌子,一件囚衣,也不阻碍他灼热的目光。

    “西辞他很好,没有误入歧途,这些年,谢谢你。”

    元皎低眉笑,“有什么好谢的,西辞是我儿子,教他,是我应该的,你不也给他上了一课?所以才让我的教学变得很容易。”

    人出生,是非善恶是由父母教导影响。

    西辞从小到五岁,不是在元皎和顾又臣身边长大的,那个时候他在元家。

    元家特殊,启蒙教给他的是非善恶,扭曲又黑暗。

    五岁之后的西辞回到顾又臣与元皎身边时,根本不像个五岁的孩子。

    顾又臣和元皎,也曾有过一段束手无策的时候。

    元皎伸出右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格外刺眼。

    元皎笑道:“顾先生,我又结婚了。”

    顾又臣没看那戒指一眼,亦或许说,从他进门之后,就已经注意到元皎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沉默的拿起烟,又点了一根。

    比之之前那根,更为猖狂的吸食。

    “蒋沉壑他很好,对我很好,对西辞也很好,他给了我和西辞最好的,没有亏待过我,也没有亏待过西辞,就连今天我带西辞来见你,他也说,天气凉了,让我多带件衣服。”

    顾又臣两指间夹着烟,狠狠吸了一口。

    “顾先生,你说,这个男人,好不好?”

    顾又臣抬眼,冷漠的眼眸里掩着不为人知的意图,“你真的想再次惹我生气?”

    “不,不敢,我没有想惹你生气的意思,我只是在想你阐述一个事实,你还想听吗?我可以将我和沉壑结婚的细节都告诉你。”

    顾又臣沉默的抽烟,烟雾氤氲往上,吸入排气扇,排出室内。

    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还说,过两天要给我补办婚礼,”元皎笑道:“顾先生,需要我为你的出狱时间而延后吗?到时候给你一张请帖,务必到啊。”

    “元皎,”顾又臣摁了烟头,手指点在桌面换来元皎的目光,“你可以试试。”

    你可以试试。

    元皎想笑。

    她试过,结果是霍家远走海外。

    “这次不一样,”元皎说:“西辞长大了,你想去做就去做吧。”

    “元皎!”

    “顾先生,这件事我们讨论了很多年,我不年轻了,脑子很清醒我想要什么。”

    “南歌呢?”

    “听说,回国了,”元皎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不太喜欢他。”

    顾又臣沉沉看着她。

    “南歌太像你了,太像了。”最后三个字,轻的语不成调。

    元皎起身,“顾先生,下次见面,恐怕就是在我的婚礼上,希望到时候能赏脸。”

    顾又臣冷冷一笑,往后一靠,“我查到,你侄子还没死。”

    元皎一愣,望着顾又臣,“你说什么?”

    顾又臣又重复说了一遍,“你侄子,他没死。”

    元皎咬牙,是即使元家倒台,也没有过的失态。

    “没死?他为什么没死?!”

    顾又臣平静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他为什么没死你告诉我!”

    顾又臣不想提当年的事,只是叹了口气,“不要和蒋沉壑在一起,西辞的表哥没死,他会回来,找西辞的。”

    元皎全身颤抖,她望着顾又臣,恨得咬牙切齿,“你们这些混蛋!”

    人生在世,谁不是个混蛋呢?

    谁没干过几件混蛋事?

    顾又臣对元皎这声骂并不否认。

    “南歌是我叫回来的,那孩子像我,有责任有担当,他会保护西西的,你别担心。”

    元皎冷冷一笑,“不担心?你让我怎么不担心,你轻轻巧巧几个字,就想让我别担心?”

    顾又臣闭眼,沉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顾先生,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别再插手我的事。”

    “什么叫别再插手你的事?我们夫妻。”

    元皎纠正他,眉目清冷,“曾经,我现在是蒋夫人。”

    顾又臣笑了,自信又嚣张,“蒋夫人……你觉得你这个蒋夫人,还能当多久?”

    元皎看着他的狂妄,眼眸微深。

    门倏然开了,西辞笑着站在门外,“爸,妈,你们看谁来了!”

    紧张的气氛倏然消尽。

    西辞侧身走进,门外出现一个身影。

    是顾南歌。

    “爸,妈,”顾南歌一身潇洒,笑着说:“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

    从七年前顾又臣入狱,顾南歌出国,顾又臣进狱多久,他出国也就多久。

    元皎看着顾南歌,微微出神。

    如果小时候的顾南歌还只是有顾又臣的影子,现如今的顾南歌,已经完全成了顾又臣年轻时候的模样。

    无论是眉目五官,还是周身气韵。

    “是好久不见了。”无名由的,元皎内心一片踏实。

    “你们身体还好吧。”

    这话西辞不爱听了,“哥,什么叫身体还好吧,你看爸妈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吗?”

    顾南歌失笑,“行,就你机灵。”

    元皎母子三人光鲜亮丽,唯独顾又臣一人穿着普通,可偏偏在顾又臣身上看不到一丝狼狈。

    顾又臣望着顾南歌,语气神态不像对西辞那么纵容,带了些严格与挑剔,“我听西辞说,你欺负他,怎么回事?”

    顾南歌失笑,“爸,你竟然信了?”

    那语气,就好像多么英明神武的人,相信了小人的谗言似得。

    西辞耀武扬威,“哥,难道那天把我绑在……”

    “行行行……”顾南歌还真怕他把这事抖了出来,要是让顾又臣知道,西辞在他眼皮底下遇着那种事,即使是没发生,虚惊一场,那也得把他腿给打瘸了。

    他几乎还能想象顾又臣的语气和说的话。

    顾又臣肯定边打边说:“连个弟弟都保护不好,要你什么用!”

    “我都给你赔礼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顾南歌捏着他脸,“还告状呢?”

    “爸!你看哥!他威胁我!”

    “威胁你?不仅威胁你,我还要打你呢!”

    顾南歌一把拉过西辞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跟前,抬手啪啪两下,揍在西辞屁股上。

    西辞一趔趄,差点没趴在顾南歌膝盖上。

    被打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当众被顾南歌打了屁股,羞得满脸通红。

    挣脱开顾南歌的手,躲到顾又臣身边,“爸!他打我!他在你面前打我!”

    顾又臣就没动过西辞一指甲,当即凝眉,“顾南歌!你怎么回事!”

    顾南歌拍了两下,心里一口被告状的恶气出了。

    “爸,你不知道,西辞他就该打!”

    “顾南歌……你你你你才该打!爸,你看他,手足相残!兄弟阋墙!”

    “你还敢恶人先告状,我问你,谁教你的打人?”

    “打人?”顾又臣对这种行为敏感,看向西辞,“怎么回事?”

    西辞也是一愣,哆哆嗦嗦,“什么打人?”

    “还敢给我说谎,之前在酒吧,你是不是和一个胖子在一起,打人了?”

    西辞一惊。

    这事不是帅锅给蒋明城了吗?怎么他还是被抓住了?

    “酒吧?”不止是顾又臣惊讶了,就连元皎都惊讶,“西西,哪个酒吧?谁带你去的?谁教你喝的酒?”

    简直夺命三连问。

    三人目光齐刷刷汇聚在他身上。

    活像是三司会审。

    西辞硬着头皮,顾左右而言他,“妈,你听我解释,这事不是哥看到的那样,那天是我第一次去酒吧,找一个朋友。”

    “第一次?”顾南歌笑了,“过来,让哥再打几下,不打不说真话,需要哥把你去过的酒吧监控调出来吗?”

    “西西!到底怎么回事?”

    西辞是真的觉得,不就是去个酒吧吗?他都十八了,有什么好问的。

    “妈,没事,就喝了几杯酒,没出什么大事,就是最近一次,打了个人。”顾南歌这话的语气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对西辞笑道:“我们西西好勇猛,一个人单打独斗就敢上。”

    不生气他打架,却生气他没想过打架之后的后果。

    西辞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没敢吱声。

    元皎语气也严厉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西辞期期艾艾,“就是……没多久之前。”

    元皎揉着眉心,“西西,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顾又臣凝眉,却还是按捺住,对西辞说:“西西,去给你妈妈道个歉,并承诺以后再也不会做让她担心的事情。”

    西辞是真的不明白,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就是不要打架,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他这一副纯良的模样,难道就像那种打架的人吗?

    西辞很老实对元皎说:“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和人打架了。”

    元皎沉着脸,不理他。

    顾南歌笑着帮腔,“妈,其实那事也不能怪西辞,西辞那是路见不平,见着有人给小姑娘下药,所以才和人打架。”

    好歹事出有因。

    西辞连忙道:“对啊妈,你不知道,那人真的坏,给人家小姑娘酒里下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动的手!”

    这个解释倒是让元皎脸色缓和了些,但仍然疾言厉色,“那也不能在一个陌生场合和人打架!这件事在这里我不和你多说,回家之后你再好好把事情经过给我说一遍。”

    “哦。”西辞狠狠瞪了一眼顾南歌,“哥,那男孩子找到了吗?”

    顾又臣闻声问道:“男孩子?什么男孩子?”

    顾南歌心生警惕,心里不安,眉眼间慌张,“西西,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男孩子,不许胡说!”

    “我哪胡说了?你不是找了个男孩子,和我差不多大,还穿着我同校的校服,那天我就是被你手下的人误以为是那男孩子,所以才被脱光了送你床上去了吗?这样我才见到你的。”

    西辞这话一说,顾南歌立马感觉到两道凌厉的目光齐聚他身上。

    “顾南歌!”顾又臣严肃看着他,“解释!”

    “南歌,这些年在国外,妈妈以为你很懂事了,不用像西辞一样让我操心。”

    视线焦点瞬间集中于他身上,顾南歌有苦难言,一脸愁色,“这事……爸,妈,你们说我都这么大了,难道就不能有些感情自由?”

    “所以西辞说的都是真的?”

    顾南歌以沉默表示默认。

    “你这个混账!”

    西辞在一侧也跟着骂道:“简直太无法无天了!爸,你也管管他!”

    顾南歌差点被气笑了。

    这个狐假虎威的小崽子!

    “以后再干这种事,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打断腿!”西辞惊呼,“爸!您干嘛!”

    顾又臣作为家长威严十足,“生活作风这么不检点,打断腿还是便宜他了。”

    这性向是很难改变的,西辞是个gay,对此很有感受。

    “爸,虽然哥这事做的不对,可是您也不能……”

    “不能什么?”

    “不能一棍子打死……”

    “放心,爸不会一棍子把他打死,只会打断他的腿,给你出气,好不好?”

    西辞愕然。

    敢情这是在说给他听,哄着他玩呢。

    “好,打断腿!”

    顾南歌看他那耀武扬威的样,彻底气笑了。

    门外有人狱警走进,提醒时间到了。

    真正意义上的一家四口团聚,这是第一次。

    房间内登时寂静无声。

    好半晌,西辞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直面自己不敢面对的,弥补自己上辈子的遗憾之后,西辞登时觉得自己上辈子蛮蠢的。

    “爸,您自己保重,您放心,以后只要有机会,我一定来看您!”

    顾又臣叹了口气,“下次见面,或许就是在外面了。”

    “那更好!到时候的话我们一家四口……”西辞话倏然噎住了,强行转了话题,“那我等您出来!”

    顾南歌在一旁对元皎说:“妈,您先和西西去外面等我,我还有几句话想和爸说。”

    元皎看了一眼顾又臣,“顾先生,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说完,一言不发带着西辞往外走,离开了这。

    空荡的房间里只剩顾又臣与顾南歌两个人,之前温馨的气氛登时消散得荡然无存。

    父子两性情脾性几乎一模一样,敛去了笑意,两人的冷冽如出一辙,四周气氛倏然的凝滞。

    西辞跟着元皎往外走,在车上等了一小会,他实在忍不住,问道:“妈,你真的决定和蒋叔叔在一起一辈子吗?”

    元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他,“怎么了?”

    这事西辞没有劝的立场,他只是觉得,元皎大概并没有真的放下爸爸。

    “妈,我支持您的选择。”

    元皎意外看了他一眼,莞尔笑道:“谢谢你。”

    车窗外有人在敲,西辞把车窗降下,顾南歌站在车外笑,“妈,我这么久也没见着西西,让他去我那住两天,行吗?”

    西辞浑身一僵,总觉得这话,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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