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草所生,种之芒种。
芒种多雨,最宜播种晚稻。然而芒种刚至,暴雨就连着下了半月有余,连给人喘息的功夫都没有。
江南地区闹起水患,尤其是长江、靖江和洛水延边流域,洪水爆发,毁去的万顷良田、数万房舍,淹死的百姓更是不计其数。
各州道盟虽有救灾救民之举,奈何时局动荡、人心难测。道门势力,土豪乡绅趁机大肆敛财,打压政敌,闹得诸州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云州的情况更加恶劣。南部地区云龙混杂,势力盘根错节,又有靖州道盟势力作梗,哀鸿遍野,许多无家可归、无力谋生的百姓,更是捞起了水上的漂子充食。北部地区多是平原,一马平川,南北东西纵横四条河道,洪水势头不强,带来的破坏力不算很强。然即便如此,多数良田亦是化作汪.洋,百姓们唉声叹息,数落老天爷不开眼,雨若再不停,田里孕不出稻苗,来年制定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云州北城,城主府内,人流匆匆来去。
颛弘将最后一道政令交由给事中,终于缓了一口气。
南方战事吃紧,颛弘身在后方劳碌钱粮物资,防范奸细外敌趁机在城中大做文章,已有些心力不济。一场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使得最后一点休息时间都挤了出去,连着十日不曾合眼处理灾情,累得两鬓雪白,疲惫不堪。
颛弘揉了揉太阳穴,血红的双目闭了好一会儿,睁开时才有了点精神。走出议政殿,屋檐下望着倾盆暴雨,脸色依旧凝重。河阳、商空、石泉、龟云和东阳五镇粮仓随开,却也是杯水车薪,“这场雨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福祸相依,这场雨来得也非纯是坏事。”叶无量收起伞,甩了甩湿漉漉的衣袖,“大灾必伴霍乱,云周南部那些道门置苍生于不顾,正是我们收服人心的好时机。”
“话虽如此,可又有多少云州百姓要因此家破人亡。”颛弘长叹一声,眼神忽变得凌厉起来,义愤填膺地说:“苍生罹难,诸派自扫门前雪也就算了,竟然扰乱市场,大发不义之财。想那道盟掌管云州数百年,搜刮民脂民膏不计其数,靖州道盟趁火打劫,他们竟也放任自流,简直畜生不如。总有一天,我颛弘定要斩了这群黑心的恶贼。”
“我已修书一封,命宁君羡放南部百姓入关。凡日后愿在北部定居,做买卖营生的,开垦荒田的,赐他们些好处。神仙打架,总不能都让老百姓跟着吃苦,我们还是要想在前头,能满足的尽量满足。”叶无量说。
“如此甚好。到底是先生有先见之明,按照先前所定计划分区建造的房屋,便是整个南部百姓都来,我们也能一口吃下。”颛弘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云州北部为百姓建造的居所皆是由水泥所造,稳健牢固,占地不多,节省下大量的土地资源以供百姓耕种。
“这是我这两日写的条陈,颛弘叔看看是否可行。”
颛弘打开条陈,逐字逐句,看得惊喜万分,连说三声好字,“推行察举制,征辟人才,设公卿部曹,各司职能、尽展所长;划分土地分区治理、因地制宜,备战养民;监察司查纠百官,政治何不清明。百姓有所依,又有所约束……”颛弘越说越激动,捧着条陈的手都在颤抖,“先生大才,直中要害。此诸项政令顺应天命,一旦颁布,既解决了云州北部眼下最棘手的政治运行迟滞问题,又可让天下有才学之人皆为我所用。”
叶无量一直在犹豫到底是复刻现代中华政治体制,还是搬用古代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一旦确定政治体制,便会成为规矩,以后想要再改革就不是件轻易的事。自古以来,王权与相权、勋贵之争,士族与寒门子弟之争,没有一刻消停的。大权旁落是为患,政权高度集中是为患,民.主协商亦有其弊端,而今之九州与前世之中华有所不同,百姓教化落后,如果使用现代中华政治体制,未免拔苗助长。
思来想去,还是切合实际,以战备战,让制度服务现在的时局,待日后天下已定,再集思广益摸索一条新的道路来。叶无量想就此再与颛弘深入商讨一番,但见其沧桑疲惫,于心不忍,开口道:“颛弘叔操劳多日,先去休息吧。”
颛弘手握良策,还想继续探讨,但听叶无量这般说,顿觉疲惫得紧,“那老夫先回房调息片刻,晚点再与先生煮青梅论局势。”
将条陈小心翼翼收好,颛弘打着哈欠离去。
“难得你手底有如此忠心为民的好帮手,将北部治理得仅仅有条。南部要是多几个像颛弘这样的人,百姓们也能过些好日子。”梁诗音从回廊款款走来,方才颛弘与叶无量的谈话,远远的就飘进了耳中,心中不甚好奇,像叶无量这般年轻,举止颇为轻浮的小子,为何会有高屋建瓴的政论。
那天机子是何许人,梁诗音最为清楚不过。天机子仁厚,但资质算不上出类拔萃,远见与才学也非上品,绝不是王佐之才。当今天...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