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喜欢他吗?
墨子期没追过姑娘,在这事上所有的冷钉子都在林未未这里碰了,作为一个男人来说,难免会沮丧。
这种沮丧集中表现为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不要命地工作。
本来他的工作强度就很大,路通见他最近干脆彻彻底底放弃回家,就连晚上休息都在公司,也会多嘴劝他一句悠着点。
墨子期并不想悠着点,没事安静下来的时候,很容易想到林未未,有时应酬,和别人觥筹交错,耳边很多声音,还是会想起她。
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其实KIT没有她确实也不是不可以。现在运转是正常的,新的CFO有些不太明白的事情会直接通过梁晓冉联系林未未确定,顶多就是有的工作进度会延缓一点,整体来看问题不大。至于她之前形式一般待过的那个研发岗就更无所谓,她在那个岗位上甚至还没来得及参与任何一个项目。
然而林未未本来是应该要在IT领域的研发岗位上大放异彩的,他想,如果没有他,她可能已经做到了。
他如今没有她,看起来生活其实和从前也没有太大差别。没有人有事没事地在工作上和他顶嘴了,高管会议上他旁边的座位换了人,现在财务部递过来需要报销的账单他也会认真看了,这些细小的变化他也不是不能适应。
晋城的天气越来越冷。大雪过后,KIT的高管聚餐,梁晓冉陪CFO参与饭局,中途去了洗手间一趟,出来时遇到了拿着烟从包厢出来的墨子期。
梁晓冉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低着头:“墨总。”
墨子期的手指从烟盒里刚推出一支烟,又给推回去了,走两步站住,回头看着梁晓冉,忽然问:“她最近怎么样?”
梁晓冉愣了下:“您是问……未未吗?”
“不然呢?”
他拿着烟盒的手垂下去,盯着梁晓冉。
梁晓冉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挺……挺好的。”
“去了展皓的公司?”
梁晓冉点头。
关于去展皓的公司这件事,林未未和梁晓冉总结为“拿人手短”。
要是没有之前林泽远住院那一系列的事情,她就算帮展皓,顶多也就友情提供一些信息,偶尔去去公司。但现在,她觉得自己不亲力亲为就有些说不过去。
墨子期“嗯”了一声,身子一转。梁晓冉眼看他要走,松了口气,然而他的步子又停下来:“她和展皓在一起了吗?”
梁晓冉怔了几秒,睁大眼:“没有吧……没听说啊?”
于是墨子期放心了些,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扭曲怪异的心思是哪里来的,明明看不到和她的一点可能,也不愿意听见她和别人在一起。
见他这下真要走,梁晓冉出声问了句:“墨总,您不是已经拒绝未未了吗,现在这……”
墨子期最后瞥了她一眼:“后悔了,不行?”
梁晓冉无语地望着男人傲慢坦然的背影,就连后悔都后悔得这么理直气壮……
墨子期抽过烟,在外面散了会儿烟气回到包厢里。饭局热火朝天地继续,结束之后众人换场地到KTV。
墨子期心不在焉地喝着酒,脑子里总是以前在这种场合里的林未未。林未未有个毛病,五音不全。
所以林未未不爱来KTV这种地方,即便来了,多半是应付,基本不沾麦克风。想要蒙混过关其实不难,毕竟总有一些麦霸撑场子,但也有那么些时候糊弄不过去,有一回她就被推到前面去了。
那天是她正式坐上CFO这个职位的日子,众人要为她庆祝。那时她很高兴,在包厢里喝了酒,脸颊红通通的,但脑子还算清楚,不乐意接麦克风,最后被人硬塞到手里。她没办法,点了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桨》,然后将另外一个麦塞到了在场一位麦霸手里。
那麦霸声音一出,林未未的声音大家就听不见了,很快那首歌就变成了大合唱,林未未基本上对着嘴型混完了这首歌。坐到墨子期旁边的时候,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我就没听见你唱。”
他也喝了酒,说话间带着笑音和酒气,林未未脸更红了,转过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小声地告诉他:“我其实五音不全,我一唱歌,怕吓到你们了。”
他笑了声,她就说:“别说出去啊,这是我的秘密。”
结果是后来每一回公司聚会,但凡要到KTV,墨子期都会说林未未是个五音不全的大音痴,大家就不要为难她了……
林未未每一回听他说这话都气得厉害,眼睛瞪着他,趁别人不注意还掐他。
路通吼完一曲凑过来,端着酒和墨子期碰杯:“刚刚在饭店,我听见你和梁晓冉问林未未的事了。”
墨子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喝酒。
“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是因为林未未?”路通又问。
墨子期沉默了几秒:“我心情哪里不好了。”
路通无语:“你最近工作太拼了,申请上市这事急不来,这是你自己说的,现在你自个儿和打了鸡血似的……”顿了顿,他又道,“前几天展皓问我做理财软件的事情,一起吃了个饭,林未未也在,看她那样子,真不打算回来……”
“你们一起吃饭了?”墨子期打断路通。
“嗯。”
和梁晓冉问过话之后本来好了一点的心情再次变得极为恶劣,墨子期眉心紧锁,眸色沉沉。
路通没搞明白他不爽的点在哪里:“你脸色真臭,不就一顿饭?不然下次我们叫上你。”
墨子期想起上一回四人饭局的情景,别过脸:“不去。”
路通叹:“你可真是别扭啊,你要是喜欢你就追,不喜欢就好好地做朋友,这么多年了,别搞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墨子期安静了会儿,手里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啤酒的涩意直达心底,他好一阵子才回头又看路通,幽幽地问了句:“怎么追?”
路通:“啊?”
墨子期是真不知道怎么追,回想了一下过去他和林未未的相处模式,一直谈不上多融洽友好,要他忽然献殷勤,他切换不过来,太生硬了,结果就会像那天晚上一样,林未未并不领情,只想赶他走。
现在林未未甚至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他都不确定是不是哪天她的心就到展皓那里去了。
他问路通:“你能不能劝她回到KIT?”
路通更愣了。
“算了……”他觉得没意思,低头靠住沙发,神色晦暗不明,过了会儿又倒了一杯酒,“还是喝酒吧。”
墨子期这个晚上喝多了,路通是酒局散了之后在车上判断出这一点的。
墨子期的酒品其实还好,喝多了的表现就是话会变多。这会儿他正靠着后座揉太阳穴:“路通,你知道吗,未未曾经为了公司喝酒喝到胃病犯了进医院,我都不知道……我算什么领导,这些事我都不知道,她也不说。我只知道投资被她拉来了,根本没问她怎么做到的……”
路通听了会儿,叹着气叫驾驶座上的助理将车子调了方向,去了老工作室。
路上路通想起一些很早的事。KIT早期各方面不完善,新项目启动总会遇到很大阻力,其中很重要的一关就是资金。那时候林未未的压力其实是很大的,因为团队所有人都在眼巴巴等她拿钱来。
那时候,就连他也忘了,林未未曾经是个优秀到可以改写他代码的程序员。
他听着墨子期的话,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墨子期这个人其实很多事情都压在心里,不轻易对人说,哪怕是他,现在看来,这人和林未未还真是像。
墨子期也没喝到醉死的程度,推开车门经由冷风一吹,看清眼前老旧的小区大门,他缓冲几秒,然后坐回去,关上了车门。
路通哭笑不得:“你不下车?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墨子期靠住椅背:“去干什么,惹她厌?”
路通说:“这可不像你啊。”
墨子期没说话,感情的事情和代码不一样,他在林未未面前没有底气,也没自信,他欠她的太多了。
冬天凌晨的街道空旷而冷清,路通往外面望了一眼:“你以前都是决定了什么事情就去做,从没见过你这样。”
墨子期看了一眼手表:“这个点她睡了,还是算了。”
路通喊助理从置物箱里找出一把钥匙来:“要是她没换锁的话……”
墨子期皱着眉:“你的钥匙没还给她?”
路通耸耸肩:“那时候搬公司,一团乱,我钥匙没找着。出国前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后来把还钥匙这事给忘了……”话音一顿,瞥见墨子期盯着自己的眼神,睁大眼,“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不就是个钥匙,我又不是故意留着的,公司搬了之后我也没去过啊。”
墨子期伸出手:“给我。”
路通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不太好吧,算了,我看你还是改天……”话没说完,手里的钥匙已经被墨子期夺走了。
下一秒路通就觉得冷风拂面,墨子期已经站车外面了,关车门的动作特别利索。他抬眼,路灯下墨子期的手摆了摆,示意他可以走了。
路通眼角抽搐,墨子期这过河拆桥够快的,他降下车窗喊了句:“你可别胡来啊!”
墨子期甩路通一个大白眼。
墨子期拿到钥匙时是激动了一下,然而等上楼到门口,他握着钥匙却迟疑了。
上一回他酒醉后擅自进门,在林未未的床上睡了一宿,结果被林未未骂成孙子。现在这地方毕竟已经不是工作室了,而是属于林未未的私人领地,他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楼道的灯还是没好,一闪一闪的有些瘆人。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快冻僵之际告诉自己,小心点进去,看看她就走吧。
墨子期在女人身上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用钥匙打开门,才进去带上门,他就发现不对。
客厅是黑的,然而卧室有微弱的亮光。他走几步,还没来得及看清,眼睛被骤然亮起的光线刺得有些疼,他抬手一挡。
林未未穿着睡衣,手里正举着个……鼠标。
林未未见是他,抚着胸口松口气:“你有病吧,次次都这样,你想吓死我啊!”
墨子期盯着她手里的鼠标,不知道该如何吐槽,上一回举烟灰缸也比这强,要真是什么入室抢劫之类的人,这鼠标砸上去有什么用?
卧室里传来一点声响,好像在放什么视频,墨子期来不及细听,林未未反应过来:“你配钥匙了?!”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是不是变态,你留那钥匙干什么?”
他们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见,刚见她就骂上了,墨子期眉头蹙了下:“是路通的钥匙。”
林未未回忆了一下,是有一把钥匙还在路通那里。她这才从警戒的状态中松懈了一点,拿着鼠标的手放下来,但紧跟着又有一丝微妙的火气:“你大半夜拿着钥匙来开我家的门,合适吗?”
她本来正在床上抱着电脑看恐怖片,被这一阵开门的动静吓得心惊肉跳的,这会儿心跳还有些快,语气很不友好,盯着他的眼神也不善。
墨子期沉默着,听见卧室里传来英文的对白和恐怖的音效,立刻就判断出她是在熬夜看恐怖片。
他的手在额头按了下,酒精的后劲儿没全散,有些头晕,脑子转得也很慢,想不出要如何对付她的问题。林未未已经凑过来,靠近一嗅,判断出来:“你喝酒了。”
墨子期不语。
“脑子清醒吗?”林未未抬头看着他问。
林未未真小,他不知道她的身高是多少,但现在眼前毛茸茸的小小的一团就到他下巴的位置,可能因为刚从床上起来,她的头发有点凌乱,披散在肩头,橙黄色的卡通珊瑚绒睡衣衬得她更显小了。
林未未又问:“你来是什么事?”
他还是不说话。
林未未觉得墨子期可能喝得有点多,都快成哑巴了,她抱着手臂道:“没事的话你走吧,哦对了,钥匙还我。”
林未未有点暴躁,好不容易要来了一把钥匙,居然又有一把。
他继续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林未未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目光很深,有些复杂,她看不太懂,但对视几秒之后她觉得不能继续这么浪费时间,她说:“你别借着酒醉就耍无赖啊,路通那钥匙本来也是要还给我的,你快点。”
她一边催促,一边伸出手在他面前摊开索要。
墨子期垂眸睇一眼她的手,然后抬起手来,抓住了她的手。
林未未先是被冰得缩了下,手没抽出来,她睁大眼:“你干吗?我和你说,你可别想着借酒装疯耍流氓啊……”
墨子期本来确实没朝着这个方向想,经由林未未一提醒,他福至心灵,身子不稳地晃了一下,最后倒向她。
林未未蒙了,只觉得眼前一暗。她本能地抬手抵在男人的胸口,可惜力量微弱,很快墨子期身体的大半重量靠在她的身上。她的手在他腰侧推了两下,没把人推开,于是也有些恼了,叫起来:“墨子期!”
他一只手还攥着她,被她另一只在他腰侧作乱的手扰得心痒,头一低,唇就擦过她的耳尖。
林未未意识被抽空,脑海一片空白,本能一般要后退,却被男人拦腰抱住。她脑子“嗡”的一声响,快要炸了,就连呼吸都不顺畅,刚刚擦过她耳朵的那个是什么……
墨子期真的借酒装疯起来,刚在外面冻了半天,身体本是凉的,这会儿怀里的一团小小软软的又很温暖,他舍不得放手。
林未未傻傻地让他抱了有几十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占了便宜。她开始挣扎:“墨子期,你脑子清楚吗,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抱!你放开……”
她涨红了脸,而男人带着酒意的呼吸掠过她的脸颊,她听见他低沉嘶哑的嗓音响在耳边。
“未未……别闹,让我抱一会儿。”
林未未脑子乱了,红着脸挣扎了会儿,男人的力气太大,她完全挣脱不开,最后气喘吁吁地被他抱着。她顿觉委屈,因为生气,声线有些不受控地发抖:“墨子期……你当我是什么?”
他的背脊有些僵硬。
“想亲就亲,想抱就抱,不喜欢的时候嫌弃得要死。”她忽然难过得不得了,“那时候一脸觉得我烦的表情,现在简简单单的‘后悔’两个字,就觉得我应该感恩戴德投怀送抱是吗?”
墨子期放开了她,后退一步拉开一点距离,低头看着她的脸。
林未未的眼眶微微发红,但并没有哭。
墨子期的脑子有点乱,但还是开了口:“我没有。”
林未未揉了下眼角:“那你这是干什么?”
这一段时间相安无事,她本来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她这些日子过得很安稳,也在慢慢忘记他,但他这时候阴魂不散地出现,又来扰乱她的心绪。
她得承认,她还没有强大到那一步,可以对他的靠近心如止水。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很厉害。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我做不到……”
他话说得很慢,仿佛带着一丝困惑,又仿佛很疲惫:“我没办法和你一样洒脱,说放弃就能放弃。”
他抚了下额头:“你气我过去说的那些混账话,我没话好说,是我迟钝看不清自己的心,但我真的就罪无可恕到这一步吗?”
他又怅然地笑笑:“你现在这么排斥我,就算是报复是不是也该够了。我不是要逼你接受我,至少能不能不要每一回都想赶我走,一副和我无话可说的模样,我只是想我们能和从前一样。”
林未未默了默:“那你能和从前一样吗?”
墨子期迟疑了几秒才答:“可以。”
林未未说:“你以前不在乎所有人包括我的感受,不会良心发现地对我好,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跑这里来找我,更不会没事打要抱我亲我的主意。”
“……”
墨子期沉默,很想收回方才的“可以”两个字。
林未未抬眼看着他:“你以前还挺招人讨厌的。”
他抓住个漏洞:“现在呢?”
“更讨厌了。”
墨子期想,他就不该问。
林未未双手抱臂,表情有些故意为之的傲慢:“只要你不打我的主意,我们还是可以做兄弟。”
那一脸的嫌弃看得墨子期很想上手掐她的脸。
真是一报还一报,以前得知林未未的心思时他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觉得林未未是故意在报复他,这么一想心里倒是舒坦了些,报复这种事无非就是一口怨气出不来,只要能让她出气,他觉得可以忍受,他说:“行,不打你的主意。”
心里加一句,怎么可能。
林未未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现在两个人不在一起工作了,他只要放弃那心思,两个人之间见面基本靠天意。
两人的意见难得达成一致,林未未的神经松懈许多,也没那么防备了,扯扯手里的鼠标线:“没别的事,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墨子期低头,手扶了一下额头:“喝多了,头昏,让我在这里休息会儿。”
他一点也没客气,再抬头就望向她身后的卧室。
林未未奓毛了:“想什么呢,那是我的床,你要不想走就睡沙发。”
墨子期说:“以前你都会把床让给我。”
多大的脸啊!林未未心中叹,嘴上没让步:“爱睡睡,不爱睡就走,我也没留你。”
墨子期转身往沙发走,小下去的声音透出几分说不出的委屈:“哪里和以前一样了……你以前对我比现在好多了。”
林未未本想说,废话,那会儿跟现在能一样吗?但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回到卧室关门的时候她想,怎么可能和从前一样呢……
从前,她那么喜欢他。
她觉得墨子期真是太天真了。
墨子期还是厚着脸皮躺在了沙发上。随着卧室门一关,恐怖片的诡异背景音乐也被隔绝,他扯扯唇角,又听见了卧室门落锁的声响,心里登时就不舒服了。
林未未现在防他和防狼似的。
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人关了灯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缩着看恐怖片,林未未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啊,他闭上眼,脑海里又恍恍惚惚地浮现她的脸。
他想起很多很多的林未未,从大学时到现在的,这么想着想着,被酒精麻痹的神经逐渐陷入困顿,眼皮也变得沉重。然而身体发冷,到底是大冬天,哪怕是在有供暖的室内,这样睡觉还是会觉得冷。他在和林未未要被子还是继续冷着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实在困得厉害,决定就这么睡吧。
半梦半醒的他又听见了门锁的声响,接着是脚步声。
意识是混沌的,身上一重,他蹙眉,手触及什么绵软的东西,他的身体微微僵硬,其实清醒了些,却并没有睁眼。
他鼻息间是那种清新的馨香,很淡,但他立刻就判断出这味道是属于林未未的,她在给他掖被子,一倾身,那气息就更近了。
一片安静里,他耳边除却被子窸窸窣窣的声响,只余下自己的心跳声。
他还是没有睁眼。林未未掖好被子,站起身,双手叉腰,自言自语道:“这浑蛋睡这么死。”
被子里墨子期的手握了个拳。
脚步声远去,他眼睛微微睁开,缝隙里看到她去了厨房,不多时,端着一杯水出来,搁在他跟前的茶几上。
林未未垂眸一看,男人双眼紧闭还睡得死沉。她弯腰伸出手,先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见他没反应,得寸进尺地又摸了摸他的脸。
林未未没有再说话,客厅没开灯,她借着卧室里的光线打量男人的脸,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起身折回卧室里去了。
墨子期直到听见卧室门再度被关上才睁眼,黑暗里他的手伸向杯子,水还是温热的。
有了被子的后半夜,他睡得很安稳。
林未未以帮忙的性质进入展皓的公司,甚至没有办理正规的入职手续,她觉得没必要。至于福利待遇什么的,展皓之前有一回曾想和她谈一谈,但她拒绝了。她对展皓说,她是来帮忙,也不图什么,就想来去轻松自由,不坐班,在不忙的时候也有些自己的时间。
展皓自然是不赞同的,但是林未未说,非要发钱她就不干了,于是有关于她福利待遇的讨论就这么不了了之。
林未未如今不缺钱,对于薪水什么的是确实不在乎。她盘算过自己的资产,现钱加上KIT的股份,最后她确定,自己还算是个隐形的小富婆。
林泽远的事情过后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以前她过得很省,主要是因为在KIT培养出的抠门习惯,KIT早年缺钱给她留下了太过深重的阴影,搞得她时时刻刻都想着省钱。
现在一切不同了,她也决定以后不要那么苛待自己。她有换车的计划,本来也想过买房子,可考虑到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不要留在晋城,又有些犹豫。
然而梁晓冉怂恿她,晋城的房子不住也可以做投资用,最后她还是蠢蠢欲动地看了看房子。
好几本新楼盘的宣传手册扔在茶几上,她早晨起来洗漱过后瞥见,蹑手蹑脚地靠近想要收起来。
可能是由于头天喝了酒,墨子期还睡着,她走过去,一边俯身将册子往一起摞,一边分神想墨子期手里的钥匙。她其实挺烦和他要钥匙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配合,念及此,买房子的意愿就强烈了些,毕竟换了房子就不用担心他再来骚扰。
沙发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她抬眸看,正好对上男人的双眼。
他的意识明显不明晰,蹙眉,眼底一片惺忪的困倦,盯着她几秒,又闭上了。
林未未松了口气,拿起册子,还没转身,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未未?”
墨子期没睁眼,手揉着眉心,太阳穴隐隐发胀。
林未未不知道他清醒没有,站直了身子隔着茶几看他:“你以前都是连名带姓地叫我。”
叫什么未未啊,和你很熟吗?她在心底吐槽。
“……林未未。”他没和她争这个,“不是周末?你起这么早。”
她看着他缓慢起身,很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今天我和展皓约了一家银行的人谈事,中午有个饭局,我等一下就要出门。”
墨子期坐起身,手指在太阳穴涨痛的地方按了两下,再抬头,眼眸清亮了些。他这时候打量她,才发现她化了淡妆,穿了略成熟的套裙,半长不长的头发被悉数梳到脑后,用一个他琢磨不来结构的卡子别出个发髻。
这样子他不陌生,以前她应酬也总是这样,将自己刻意打扮得老成一点。他打量着,生出几分恍惚,隔了几秒才说:“展皓让你做的还是应酬人的活儿?”
“展皓那家是理财公司。”林未未解释,“技术上的事情我也插不了手,再说他叫我过去就是因为觉得很多创业公司会遇到的问题我在KIT创业期间多少经历过,最后的落脚点又是业务方向,我觉得这方面自己比较能帮上忙。”
墨子期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眸发沉:“还需要喝酒吗?”
“偶尔。”她神态轻松,“不过一般这种场合展皓都和我一起,主要是他喝,我喝得很少。”
墨子期沉默下来。
既然展皓陪着她,那她应该不会受到乱七八糟的骚扰了。
以前她应酬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细数起来他自己也记不太清,是在做什么网页,又是在开什么会,或者只是单纯地不喜欢那种场合叫她自己去应付。
那时候她就算喝到胃病犯了他也不知道,他只会在隔天问她业务谈得顺不顺利。
林未未有点失去耐心:“我请你吃早饭吧,小区对面有新开的咖啡厅供应早餐。”
她寻思着将人带出去。
墨子期缓缓嘘出一口气,声音小了点,还是嘶哑的:“我头疼。”
“那我送你去医院?”
他的手指重重地在太阳穴揉了两下,扯开被子穿鞋子:“有没有能用的洗漱用品?”
林未未见目的达成,赶紧转身去给他找新的洗漱用具,中途将手里的册子随手放在转角柜上,墨子期跟过去时瞥了一眼:“打算买房子?”
林未未打开柜子翻:“只是有这个想法,先了解一下。”
墨子期的目光在册子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两人去了小区对面的咖啡厅,难得气氛和谐地一起吃了顿早饭。
墨子期头天晚上是被路通送过来的,理所当然没开车。出了咖啡厅,林未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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