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刚才康柏那一着,有蹊跷。
我慢慢回想他当时动作的细节。
心中一动,他似专门做给我看。
我上前观察那扇倒霉的门,心中狐疑。
我努力说服自己,他做出要逃跑的样子,其实只是为了要踢门给我看。
不然那刚挨的一下就太无辜。
这是不是就是心理医生老是挂在嘴头的神经质?
我开始仔细观察那扇门。
一扇普通厢房的门,合金框,塑料门板,单薄,半新旧。
框子上留下一点脚印,人字花纹鞋底图案,是康柏刚留上去的么?
我伸出自己的脚比了比。
康柏的鞋号比我的大很多。
我对着那扇门观察来观察去,几乎趴到地上,旁边坐着的乘客纷纷向我投来惊异的目光。
我知道他们心里在说什么。
看!那个疯女人!居然学小孩子观察蚂蚁!
两颊发烫!
却还是看不出所以然来。
门就是普通的门,上面并没有笔迹、指甲印,光滑的塑料门面也没有留下划痕。
总不会要我去找手指模吧。
居然留下这样一个哑谜给我,而我竟然不能破译!
怒火逐渐升腾,终于忍不住,照样画葫芦往门用力踢了一脚。
可怜的门被我一脚踢得翻了过去,又呻吟一声反弹回来。
等一下,刚才康柏那一脚为什么没有把门踢翻?
我学他踢在门轴的地方,但是他踢的时候,门没有动,而我一踢,门却动了。
难道我踢得比他用力吗?
但是就算用再小的力气,这样踢一脚,门有可能没有反应吗?
除非,他踢的部位很巧妙。
我转着念头,蹲下来观察门轴。
裹住门轴的地方,似乎有点异样的突起。
跟门轴同一颜色,乍一看,以为是门轴给磨得起毛。
但门轴是合金,并不是木做的。
经验主义有时可以害死人。
我用指甲去刮,感到柔软脆弱的质感。用指尖一点点的把它抠出来,结果落在手里的是一团皱皱的废纸。
纸在门轴上裹得很紧,就像是某种恐怖的保鲜纸一样,难以想象一张普通的纸怎么可以这样紧的裹卷在门轴上。简直就像是被某种巨大的旋转往下吸力拉扯,才这样紧的依附紧贴在门轴上的吧。我一面用指尖一点点的把它抠出来,一面郁闷的想,不知道那小子是怎样把这团纸给弄上去的。
花了不少时间,几乎消耗掉我所有的耐性,结果落在手里的是一团皱皱的废纸。
纸已经很皱,纸面的毛也给我抓刮得差不多了,薄得可以用吹弹得破来形容,但因为太皱,给人一种矛盾的感觉,但看上去这纸模样很凄惨就对了。
我端详着这张奇怪的纸,有种感觉它在我掌心随时都会化灰散去,就像那些神异连续剧里面的镜头:神仙传信,看罢信就会化作一缕青烟,自动消失。
“你在干什么?”旁边关着康柏的房间忽然开了门,一个警察出来很严厉的喝问我。
幸亏不是刚才拿枪对着我很久的那个。
我慢慢站起来,若无其事的说:“捡钱。”我出示掌心的一张十元钞票。
“不准在这里逛来逛去,回你的座位去。”他喝令我。
我默然转身,把钞票和那张纸放进裤袋。
我尽量自然的离开,控制住大腿肌肉,我怕步幅过大,动作过于激烈会令那张可怜的纸片变成灰。
终于挨到僻静处,把纸团展开。
原本以为会是康柏留给我的字条,打开才知道是从一张大纸片上撕下来的一部分。
而且还像是日记的一部分。
上面写着两句话:
“流年,我一直在等待这个夏季的到来,但是这个夏天好像过得太快。快到我几乎要忘记你光洁的脸庞,快到我的印象只留下你柔和的目光……”
字写得不错,笔画舒展而稳健。
句子也很优美,情感浪漫……
这似乎是一封情书。
而且是写给一个不能相见只能怀念的情人的。
这个情人有个很美丽的名字——流年。
这当然不会是邵康柏那小子写的。
但他为什么要将这个留给我看呢?
康柏是在案发现场被现抓的,也就是说,他是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人。
这张字条,很有可能是在现场找到的。他没有把它留给警方,却留给了我。
我的心中忽然冒起一个荒谬的想法:写这张纸条的人,不会是黄牧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