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班后去跳半小时的健身操,晚饭不要吃肉类,只吃生菜沙拉和喝酸奶,我一个月可以减掉十八磅。”
我笑着谢谢她,珍妮接近一百四十磅。
我到馆长办公室请辞,我运气好,这个星期以来,年轻的馆长都留在办公室里,不用我打辞职信那么麻烦。
出乎我的意料,郭银河馆长的反应异乎寻常,他“啊”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发表意见了,我本以为还有挽留之类的客气话,谁知他都省了,看来我高估了自己。
我点点头,出去收拾东西。身后有脚步声,郭银河跟了出来。我摊摊手,等他说话。
等了好一会,他突然说:“我原来的名字叫做忧河,忧伤的忧,而我喜欢科学,所以改作银河。”
我“嗯”了一声,完全不知所以。
又等了好久,郭银河说:“原来你喜欢中国百合,可惜我不知道,想不到……”他没有说下去,阴郁的眼神更阴郁了。
我“啊”了一声,才想到以前的哪些玫瑰,天堂鸟之类想是他送的,突然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了。我打量他一下,厚实沉重的黑框眼镜,学者型的儒雅,我摇摇头:“很抱歉你不知道。”
“你的眼睛不算很大,但是却像一口深井,里面藏着无数的秘密。我能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吗?”
我不作声,这个问题好像超出了雇主和劳工的范围,我想我可以不回答。其实我想自己一副沉思的样子会与惯常发白日梦有关,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我的左眼有两百度的近视,如果发现我眼睛微眯很有深度地凝视远方一个点,那应该是我正在努力克服眼前情非得以的朦胧。
不过这点我不打算给前老板交代,一个人,有那么多的秘密和想法,就算是朋友,也不一定会一一诉说。
了解世界上万事万物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去发现,了解一个人也同理。比起全盘交待,我更希望别人自发自觉地发现我,如我发现一幅美丽的图画,一张好听的CD。
因为这种发现,最平凡的事物也戴上了价值的光环。
郭银河慢慢的又说:“可以不走么?这里有一座图书馆需要你。”
我差点笑出来,他只差没有说这里有一个人需要你了,一座图书馆,太夸张了。这座庞大的建筑物何其无辜,要为一个渺小的人类担上关系。
我微笑,摇头。
他凝视我的脸,表情十分专注:“你来这里一个月了,从来没有笑过,如果那人能让你微笑的话,希望你回去以后能得到幸福。”
我有点感动:“那个人?”
“是啊,那个送你中国百合的人。”他认真地喟息:“你笑起来真好看,好像世间万事都无关紧要,万物唾手可得。你应该多笑笑……”
他形容得似个哲学家,我却想起拍档苏眉曾经刻薄我,说我笑起来像个白痴,一点心机不存,就连最胆小的小贩看见这样的笑容也敢放胆欺负,漫天开价。
虽然他的比喻让我挺感动,但是他料错了,今天的百合是一个催我回去的信号,在以前,代表我一个伤感的故事。
不过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笑着谢谢他。
郭银河点点头,走了,居然没有多废话。尽管背影那么落寞,他始终是一个含蓄的人。送了半个月的鲜花都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想挽留一个人也只会说图书馆需要你,那种含蓄的风度,典型的英国绅士风度。那一瞬间,我知道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我说明他自己的心意,突然之间,有了感动,忍不住说:“我回去办事,办完回来探你。”说完马上后悔。
他立刻回过头来,沉着的脸上都露了喜色:“真的?”
我只有点点头:“当然,我们中国人讲究一诺千金。”
他喜形于色:“你回去办事,办什么事,可以帮忙吗?”
我微笑摇头。
他不服气:“我这座图书馆有世上最完善的资料。”
确实,我了解这座私人图书馆不比美国国会图书馆逊色,不过我还是微笑摇头。
我笑说:“郭,我的职业是私家侦探。”
他耸耸肩:“顾,我从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幽默感。”他从头到脚再打量我一次。
今天我穿着的是普通白衬衣和驼色西裤,扣子开到领口数下来第三颗,但露不到乳沟,脖子上松松垮垮绑了条浅灰的丝巾,正好掩住锁骨。手腕垂下,衬衣袖子里露出一条奇怪的银链子,粗得可以到码头上系住油轮,显得本来骨骼就偏小的手腕更是瘦骨伶仃。
我知道我现在的打扮有点不伦不类,但无论是白领还是嬉皮风格,相信都离“私家侦探”这个职业很远。
对方目光中很明显写着“不信”两个字。
他不相信,我也没有法子,因为很多时候,我都不清楚自己,但是,的而且确,我主持着一家国内一流的私家侦探社。作为一个知名私家侦探,我的要价绝不比国内任何一位同行低。而现在,我得赶赴一场价值二十万美金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