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大妮,别看别人了,还想犯病不是?”大姐看着手里的窝头,眼泪就“吧嗒吧嗒”一对对地往下掉。八大爷哄不了她,就哄那吃馍馍的孩子:“小啊,你回家去吃吧,要不你姐姐又要嘴馋了。她这病啊,是不能吃馍馍的。”
后来,大姐就偷馍馍吃。在自家偷不着,就去别家要,哪怕给她掰一角馍馍都行。邻居们感到既可怜又为难:不给她吃吧,孩子嘴馋得厉害;给她吃吧,又怕她吃了发病,她大人找上门来不好说。
几年后,大姐还是年纪轻轻地就去世了,让大家很是难过了一阵子。
后来,等二巴子不读书了,就接了他爹的“班”,骑着辆破自行车,到处跑着去卖菜。后来,娶了个邻村的媳妇,像其他农村的孩子一样,过起了安稳的日子。
有一年,二巴子家养了一口猪。当那口猪半大的时候,那傻猪自己拱出圈门,去胡同里溜达,不知怎么就招惹了几条凶狠的狗。“好猪架不住恶狗”,结果被狗将耳朵撕开了一半。等二巴子的媳妇听到它的惨叫声出去时,那猪的耳朵就一扇一扇地了。等二巴子卖菜回来,看着猪可怜,还在猪耳朵上擦了点紫药水。
过了一夜,二巴子继续出去卖菜。
他媳妇去喂猪时,看到猪的那半拉耳朵豁开得更厉害了,一路走,那只耳朵一路扇呼着,几乎要掉下来。
这媳妇转悠了半天,狠狠心,去厨屋里拿了把菜刀,在粗石上蹭了两下,过去揪住猪耳朵,“咔嚓”地手起刀落。那半大猪“嗷”地一声怪叫着跑开了,它那被狗撕开了一半的毛茸茸的猪耳朵,就在那媳妇手里攥着了。
到晚上,二巴子累得憨痴憨痴地回来了。才端起饭碗,他媳妇就说:“今天菜卖完了,犒赏你,整两盅呗!”二巴子高兴了,说:“嗨,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让我整两盅!”放下碗,就倒了盅白酒喝着,他媳妇还从厨屋里端了一盘炒鸡蛋和一盘熟猪耳朵。
媳妇将炒鸡蛋放在自己跟前,将猪耳朵放在二巴子跟前,说:“你出去卖菜累,多吃点肉。”
这话,把二巴子美得大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上去了。一边吃着,一边还问:“这是从哪家买的猪耳朵啊,咋毛都没整干净?”他媳妇“扑哧”一笑,打着哈哈说:“懒得走路,就在街边随便买了点。你还挑剔啊?要是嫌猪耳朵没整干净,就别吃了!”
二巴子连忙说:“别,别,有猪耳朵吃我还能挑剔啥。”随后,小酒、小肉地吃得差不多了,才发现他媳妇就只吃炒鸡蛋,一筷子都没动猪耳朵,心里不落忍,就夹了一筷子猪耳朵要给他媳妇。
他媳妇用筷子挡住他,说:“难得给你弄次猪耳朵,你吃吧,我吃过了。”二巴子也就不再客气,风卷残云地将那盘猪耳朵都甩完了。
酒足饭饱,二巴子才想起那头受伤的猪,问他媳妇咋样了?他媳妇一努嘴,说:“猪在圈里呢,你自己去看!”等二巴子剔着牙、趿拉着鞋去猪圈的时候,他媳妇拿着针线、锥子和鞋底,就准备开溜了。
当她走到大门口的栅栏那里时,二巴子已经蹲在猪圈墙上看猪了,奇怪地问:“媳妇,我发现这猪不对啊?”他媳妇先出去院子,回手将当大门用的栅栏关上,才隔着栅栏问:“咋不对了?”
二巴子看了半天,一拍大腿说:“这猪是少了点啥,是少了耳朵!昨天被狗咬了的那个耳朵,咋没有了?”他媳妇“哈哈”大笑着说:“咋没有了?不是已经装在你肚子里了啊,还问!”“你个死娘们,耍老子啊,看我不打扁你!哇——哇——”
等二巴子“翻江倒海”完了,眼冒金星地扶着墙站起来,他媳妇早躲到邻居家里纳鞋底去了。从此,那头只剩下了一个耳朵的半大猪,也好像更傻了,连听动静都要歪着头;就连走路也走不直,经常转着身子走弧线。
再后来,二巴子说:“去宰房里找人,把猪卖了吧,我看不下去了。”他媳妇问:“咋看不下去了?”他气哼哼地说:“猪还活着,猪耳朵却在我肚里了。我见猪一次,就反胃一次,现在看到街上卖的猪耳朵都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