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他解释过说自己醉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当然认为他是敢做不敢当。他的态度很强硬,在我看来就是想要气我走。我们之前的相濡以沫不复再有,两人相见只有冷战、争执。唉,当时只觉得自己委屈,只认准自己看见的东西,既没有考虑孩子们的感受,也没有考虑他的感受,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说不定叔叔说的是真的。”林苗轻声说。
“当时和他交往甚密的老板们大都在外面和一些年轻女人不清不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想要规规矩矩做人的人反倒被人耻笑。那种环境下,我根本没有办法平静下来,相信他。一直到他生病以后,公司一位副总过来看他,说新列他爸是他见过最有原则的人,说老天不长眼,怎么让他得了那个病。我先是被他爸的病打蒙了,听他这样说我好像一下子醒了,便说起那件事。
“没想到那位副总记得那天的事,说那天事情比较特殊。那天下午和他们有合作项目的昌云公司张老板请客吃饭,我们公司负责的工作人员也一起参加,其中就有那位女秘书。吃饭过程中居然在两家有分歧的方面取得了一致,对方很高兴,怕夜长梦多,当即便要签约。我们公司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把相关文件和合约带在身边,便决定吃过饭一起去我们公司签约。因为是拖了好久的项目有了结果,大家高兴,他爸便拿出好酒招待大家,他自己也喝高了,大家一兴奋,一下聊到很晚。几位经理也喝高了,这位副总便留下那位女秘书照看新列他爸,其他人也回去各自的办公室睡了一会儿。或许是那位女秘书自己有想法,或者也可能她也就在老板的办公室沙发休息了一下,然后早晨突然看见我怕说不清楚,一下子紧张了。不管怎样,结果是她成了我们夫妻两年分居的导火索。”
“您没有问过她吗?”林苗问。
“我不会问她,我觉得不管怎样,我只有权利要求自己的丈夫,没有资格因为怀疑去审查别人。”老太太肯定地说。“当时听了那位副总的话,我才知道自己很可能错怪了新列他爸,心里实在太难受。加上新列爸爸的病查出来就是晚期,我觉得是自己耽搁了他,一下子受不了也倒下了。致列和他姐姐见我们情况都不好,通知了新列,本来没有想让他立刻回来,但是新列却以最快的速度回国了。好在我平静下来精神慢慢恢复过来,尽心尽力照顾了他爸两年,该去的医院都去了,最好的专家也找了,胰腺癌晚期,谁也没有办法。”
罗妈妈擦了擦眼泪说:“因为我自己的狭隘和糟糕的情绪,三个孩子每天生活在家庭矛盾的阴影中,不然新列也不会出国,也不会这么大还不结婚,他爸也不会这么早离开我们。”
“阿姨,您这样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是没有道理的。我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任何女人都无法理解、无法接受那种混乱的状况。再说叔叔当时可能也知道您的想法,只是没有想出来解决办法而已,我觉得他不会怪您。”
“是啊,你说的对,你罗叔叔真的没有怪罪我。他生病以后我们才重新开始理解对方,但是,不管怎样,我不能原谅自己。当我知道你俩好了的时候,刚开始也考虑到世俗的眼光,但是更多的是庆幸。新列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而这个他喜欢的人又是你,我越想越觉得高兴,妥当。所以这次回去我们两家大人见个面,把事情定下来,尽快把婚事办了。”
林苗没想到罗妈妈会这么爽快,又感动又心酸。她抚着老太太的胳膊说:“阿姨,我其实一直有些犹豫,一方面是担心新列这边要承受的压力,另外……”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转到了他们住的公寓后面,不远处传来卢茜的声音:“妈,林苗,回来吃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