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乱如麻

    林苗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罗平川，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罗平川静静地看着她，面前的人似乎并不是学校里那位讲话做事果断自信的老师。

    “林老师，我不会给同学们说的，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嗯，我知道。”

    “您要咖啡还是茶？”

    “都行。”

    罗平川给老师要了茶，给自己点了一杯拿铁，两个人静静地坐着。

    时间慢慢过去，罗平川不时看看林苗，看看周围的环境，不知道怎么才好。他知道林老师夫妻关系特别好，那次林苗带着老公和女儿和他们全班一起去蓝山，一路上钱一洋抱着霓娜，对林苗体贴入微，同学们常起哄说他们撒狗粮，谁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林苗似僧人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心里却翻江倒海，天上地下地转了几圈。首先是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钱一洋已经移情别恋，她该怎么办？

    林苗上大学时交过一个男朋友，法律系的石涛，模样长得好看，能力也好。可是这样的人难免成为别人追逐的对象。他对林苗很好，对身边的其他女孩子也很好。不知道是不会、不忍心还是怎样，各种交往太多，结果造成很多误会。这样的生活不是林苗喜欢的，或者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后来她忍痛割爱，提出结束两人的关系。林苗成绩好，长得眉清目秀，人缘也好，所以石涛不想放手。可是林苗是那种一般不闹，认定了问题就走到底的性格。经过一年多的观察，她已经发现石涛的虚荣和自恋是不可能改变的，她不能接受和自己的价值观不一样的人。后来工作后遇见了钱一洋，虽然是财经专业专科毕业，但是他性格谦虚随和，能和任何人融洽相处，待人真诚，工作认真负责，有热情。尽管她大他两岁，但是他们似乎同时认定了彼此。林苗是钱一洋的初恋，他虽然没有经验，但是真心实意地追求她。两人对于婚姻都是严肃的态度，结婚前还开玩笑似的签了个协议，说如果有人背叛，必须把自己的工资继续上缴，作为子女教育费用，而且对方必须做到保护家庭的完整直到孩子长大有足够承受力才能离开。

    如今霓娜才刚三岁，以后的几年、十几年要在一起度过无爱的婚姻生活，这是林苗万万没有想到的结局，可是她也绝对不能让霓娜面临父母离婚然后各自成家、没有归属感的境况。她自己经历过一次那样的生活就够了，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再经历一次。

    唯一的出路似乎还是那个玩笑似的协议。

    钱一洋没有回单位，他进了旁边的一家茶馆，要了一杯咖啡坐下来，心里一团乱麻。刚刚和胡惠卿卿我我的情景遥远得好得像是上辈子的故事。他心里全是林苗的样子。从他们开始交往到现在，她没有如此落魄过，面对任何情况她都能镇静自若，不论是自己的事还是钱一洋的困境，她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样子，勇敢面对，想办法克服。也正是因为她，钱一洋觉得自己也充满了自信。他的同学都说，他婚后完全变了一个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林苗。

    钱一洋的家就在周边农村，他父亲年轻的时候因为家里条件实在太差，本人从相貌到能力都没有竞争力，所以远远近近没有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后来没办法，经人指点引见，从遥远的贫困山区领了个姑娘，其实就差不多是买的。钱一洋他妈从小过穷日子，现在来到好地方，以为可以过好些，出人头地，不曾想虽说吃喝不愁，远近一对比，自己的日子还是不如人，心里很不平衡，加上她没文化，虚荣心又太强，内心很敏感，没少和东家西家吵架。幸运的是，不同地方的人结婚，基因竟真的得到了改良，生的两个孩子都是又漂亮，又听话，一点找不到爹妈的痕迹。

    因为家里的状况，钱一洋打小自卑，他和姐姐上学的学费常常是父母打工现凑够的，所以在上学期间他最主要的消遣就是打篮球。尽管有女孩眉目传情，常追随在他身边，但是他看着那些娇生惯养，明显不知愁滋味的女孩子，再想想自己的家庭，果断打消上学期间谈恋爱的心思。高中毕业参加高考，他的成绩刚上了二本线，但是他报的学校的录取分数线突然高出往年很多，结果他滑了档，被录取到一所专科学校。平时成绩和他差不多、也没有录取到理想学校的同学都回学校参加补习，准备来年再考，他却因为家庭状况选择放弃了补习。毕业后运气不错，保险公司招人，他进了公司。因为形象讨喜，看上去诚实可信，所以业绩很好，很快就升任客户经理。工作后也有姑娘对他有好感，或者也有单位同事给介绍对象，但是对方一了解他的家庭状况便退避三舍，没了下文。那时候学校也是保险公司的重点客户，每年学校都会组织学生买人身意外保险，他和同事去林苗的学校联系，认识了林苗。

    钱一洋和林苗的真正交往是在林苗的学生尚美美早操晕倒住院以后。因为牵涉到保险问题，钱一洋又见到了林苗。钱一洋再一次对林苗和学生相处时的放松和亲和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被她对学生打心眼里的关爱所感动，只觉得她身边的人都被她默默地守护，那种感觉非常好，钱一洋很渴望这种感情，在他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他的父母在经济方面永远捉襟见肘，他的学业也是不上不下，每次考试都没有充分的把握。工作后虽然自信了很多，但是依然有很多的不确定性，遇事常常心生退意，不敢去争取。现在遇见这样漂亮却沉静自信的女孩子，只觉得在她身边呆着也是幸福。因为学历的差距，林苗父母对他们的相处有过反对，但是林苗很坚持。他常常觉得老天对自己太好，使他拥有了林苗，可是现在，他心里一阵阵恐慌，他不愿意去想，但是就是觉得林苗已经离自己而去。

    他真的要失去她吗？他不愿意，真的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