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本事。”欲之魔的声音再度响起,拉着空旷的回响,一个裹着金光和花簇的人影,落定在我眼前。
我低下了头。
“抬起头来。”欲之魔道。
“那...那你先把衣服穿穿好。”我低着头指了指他身上轻薄若无的纱,还不如没有。
“哈哈哈,人类就是顾忌多。好了,现在可以抬起头来了。”欲之魔道。
我再度抬头,便看到眼前人已经换了一身衣物,是华贵的紫,腕、膝、腰处,有金箔镶嵌,只是足仍旧赤着,脚踝上拴着一只金铃铛。
“欲之魔大人,您好啊。”我讪讪地打招呼。
欲之魔不置可否,那只长而媚的眼睛扫着我,似乎在等待着我的下文。
“那个...您这些人傀能不能先挪挪,有点儿骇人。”我指了指周身惊恐状的冰雕人傀,对他道。
欲之魔微微抬起下巴,那右脸枯骨里绽出的曼珠沙华随之舞动,竟是绮丽无双。他道:“原先我是可以轻易挪开的,但现在它们被你定住了,我挪不了。”
“被我定住??”我指了指自己,连忙摆手:“您别开玩笑啦,我一介凡俗子,要说有个什么寒疾,也从来只把自己冻结,常常因此搞得焦头烂额,怎么可能有什么定人的术法呢,哈哈哈哈...”
哈哈还没打完,我突然看到眼前这些冰坨子,岂非和我之前结冰时的效果一模一样?
我赶紧看了看双手,没什么不一样啊。
莫非,是那颗无来的效用?
不可能啊,从小到大,无来只有缓解我寒心之症的作用,什么时候还可以冻结他物了?
我伸出一只手指,朝着一只还未结冰的人傀,试探道:“定...定?”
一个小小的冰棱从我指甲中飞出,不知是不是幻觉,我看到那个人傀嘴角抽了抽。
“哇哦~”,还未等我赞叹出生,那根细小的冰棱就被当空截住,欲之魔将夹在二指中间的小棱扔在地上,幽幽道:“我的人傀炼起来可不容易,你还想再毁一个?”
我忽然反应过来:“对不住!对不住!我连自己都不知道会这样!真是对不住啊!”
言罢又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尖,并无异样。
“先出来吧。”欲之魔道。
“哦好。”我站起来,朝着左右被冻僵的人傀揖了揖,从他们的缝隙里挤了出来。
人傀们冰封住的脸上神色有些模糊,但我总觉得他们在牙关打架,狠狠瞪着我。
欲之魔走到他的宝座上,双腿交叠,冲我道:“不用问了,到我这里来,是求人灯的了。”
我点点头:“听朋友说过,到你这里来,点一盏人灯,可以求一个欲望。”
欲之魔修长的手指绞着左脸一簇花瓣:“然也。可是点灯要付出代价,我也不是各个欲望都能满足。想说来听听吧,你需要什么样的欲望?”
我道:“我有一个朋友,在魇之魔那里求魇中泪,但是却被魇住了,出不得梦来。”
欲之魔笑道:“那这事儿不归我管,你应该去找隔壁的魇之魔。”
我解释道:“已经找过了,可是魇之魔说我朋友掉落了梦中的穷无涯,而且是心魔,必须要自己愿意出来,或者使他陷入梦魇的人解开他的心结,方能醒来。”
欲之魔问:“所以你预备如何?”
我道:“嗯,听说你善做壳子,那一定很会易容了,你可不可以,帮我变变样子,然后送我到穷无涯中,我想办法劝他出来?”
欲之魔笑道:“做壳子么,倒是容易,但是要将真人变幻成另外一个人,确实要费些功夫的。不过,你可以给我看看你想要变幻的样子。”
我递上早已画好的百里清眸的小相,欲之魔接了过去,摊开卷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见欲之魔拿着画的手指一抖,随后捏紧,苍白的骨节泛红。
“怎,怎么了?”我有点儿背脊发凉。
“你要变她?”欲之魔身后的烛火晃动,像被谁惹怒了一般,明明四面无风无声,却像在狂啸着怒吼。
“你认识她?”我明显感觉到眼前魔头的气场不对。
火光闪动只是一瞬,又恢复平静,欲之魔也敛了神色,恢复娇媚的眉眼,轻哼道:“倒是不识。只是画中人冰冰冷冷,皮相不好罢了。”
“明明挺好看啊。”我心道,后又问:“那欲之魔,我能不能交换这盏人灯,许下这个欲望?”
欲之魔盖了画卷,媚笑道:“不难,就看你愿意用什么交换了。”
来了,最难的来了。
不知道他缺什么,但我知道他肯定缺心眼。
我打着马虎眼,尴尬笑道:“咳咳,我看你这金镶玉嵌的,肯定也不缺钱罢?”
他道:“不缺。”
我又指了指无数被定住的“冰人”,道:“你也不缺人命吧?”
他冷笑:“当下倒是不缺。”
我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郑重开口道:“但是,我知道你可能真正缺一样东西?”
“什么?”他问。
我定定看着他,道:“你缺一个真正的朋友。”
欲之魔半边枯骨繁花隐在烛火里,另一半冷艳,看不清神色。可他许久未出言。
我又道:“来此处做交易的,都一心只想要求得自己心中的欲望,没有谁会真正在意到和他们做交换的你。按人间的处事法则,朋友帮朋友从来都不是以物易物,而是出于一颗真心,要是事事都想着回报,那便永远也没有朋友。”
欲之魔无言,我继续道:“而这些易物者,很多都是用自己的亲人、朋友的利益为条件来换取,只为自己的欲望,你讨厌他们,便把他们都做成了人傀。”
我瞥了他一眼,看不出神色,便继续大胆道:“可为什么偏偏是无甚作用、只能滥竽充数的人傀呢?因为他们乖巧听话、任凭差遣,你让他们哭便哭,让他们笑便笑。而且数量庞大,聚在一起热闹极了,让你生出一种从不孤独的错觉。”
我踱步转圈,负手停下,问道:“你,不会遭遇过很严重的背叛,或者被朋友出卖过吧?”
欲之魔脸上木然,眼尾不带情绪地扫过,我拿不准他的心思。
片刻停顿后,他反倒笑了:“你这个小丫头,还挺有意思。”
我舒了口气:“客气,我知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你的邻居魇之魔也这样说。”
“呵。”欲之魔冷哼:“我的有意思,同她的有意思,可不是一个意思。”
我心道:“这是什么魔界绕口令么。”又道:“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欲之魔撑起金座上的身子,懒洋洋道:“被你看穿了也不可怕,我是长灯寂寞,无人作陪。要不然...你来陪我好了!”
他的身影快得我看不清,方才还隔着数丈远,懒散靠着坐台上的人,怎么一下子就闪现到我身边了,指尖勾起,冰冷的护甲从后头划着我的脸颊和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