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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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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正经。”我小声笑道。来这百花弄的,只怕品茶喝酒是假,抱香怀玉是真。既然是来喝花酒,何苦拒绝侍酒佳人?难不成看我年岁尚小,怕带坏蓬头稚子?

    想到这我又自顾自嗤嗤地笑起来,想来他自是不知,我这些“假正经、真英雄”之类的俗语,连并这风月场中的种种,虽未曾有过接触,但却全部谙熟于心。这还得感谢南澄那小子。

    说到南澄,不得不提一嗓子他的“雅痞之好”。

    南澄是我师傅南无道长的弟子,与我年龄相差无几,却知晓无数世侩之事,什么富贵人家的风流韵事啦,什么帝王将相的秘辛艳史啦,甚至乎这长安城中有多少花楼青坊他都能细细数来。

    南澄这小兔崽子,虽常年被关在山中修行,对女性研究倒是下了一番狠功夫的。我虽老是因此嫌他八卦嘴碎,但平心而论,他这些花边佚事且不说真假,但绝对给我寂寥的山中生活平添了不少乐趣。

    “知道我的名讳?”他冷不丁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什么?”

    “你刚刚在叫我?”他啪地一下打开折扇,漆黑的眸子望像我,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扇面上描金的极细腻工笔画徐徐在我眼前展开:银月之下,一树梨花清新淡雅,绰约脱俗,初春之雪压枝欲低。

    “水晶帘外溶溶月,梨花枝上层层雪”,我心头蓦地闪现这句诗,梨花入月,月光化水,那一树梨花简直像是缥缈的仙子,自有望不尽的一段风流。

    “好美的梨花!”我心下暗暗赞叹,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旋即又吐了吐舌头,兀自吸了一口凉气,感叹细如蚊蚋的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他说我刚刚在叫他?可明明我进了百花弄后就说了“假正经”三个字..突然想起来老妈子叫他贾公子...

    难不成他叫…贾正经?

    看他身形翩翩,衣着雅致,断然不会叫这么个名字吧?

    也许是…贾正襟?取正襟危坐之意?

    只是摊上这么个姓也太…咳咳,我赶紧赔笑,却驴头不对马嘴:“贾公子人中才俊,侠义心肠。真真是太配这个名字了!”我一脸谄笑地竖起大拇指。

    他收回扇子,“你叫什么?”又是冷不丁一句。

    “啊?鄙人…鄙人姓江名霜。幸会,幸会!”

    我隐去了名讳的最后一个字,毕竟我现在是男儿扮相,江霜眠这个名字实在太过柔美。

    他不再言语,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厢房前。

    如我所料,为了赚钱,老妈子并没有听话地只叫一名歌姬前来助兴,刚刚坐定,三五成群的红香艳玉便扭动着如柳腰肢靠蹭过来。

    奇怪的是,她们并没有拥向面冠如玉的贾公子,而是齐齐向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靠了过来。

    “哟,瞧这细皮嫩肉的,贾公子哪里找来这么个哥儿,真真比少女还少女!”

    我心下啐了一口,那是自然了,“肤如凝脂”的形容在我这儿可不是虚有其名的,就连常年被山中采茶少女夸赞不已的粉面小白脸南澄,也是败我之下,直嚷嚷是不是我偷偷抹了琼脂羊膏,还用腻子腻过了脸。

    片刻间,我已被这群香脂艳粉团团围住,被她们用葱段般的柔荑左摸右抚。

    “这粉扑扑的小脸蛋儿,似能掐出水来。叫我们这些姑娘家都好生羡慕!”一个着鹅黄色绸裙的窈窕妓子旋即往我腿上一坐,笑意盈盈。

    “我倒要来尝尝这美少年!”话毕她便嘬尖了那樱桃小嘴要往我脸上亲来。

    我自以为看遍无数香艳画本,少年老成,却并未真见过这架势,不由傻愣在那。

    有句话是“骑虎难自下,只得蒙头上”,而如今我是腿上跨了只母老虎,只得脖子一梗,紧闭了双眼,任君宰割。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耳畔“啪”的一声,折扇轻开,横在了唇与脸的毫厘之间。

    他仍旧是不动声色。鹅黄妓子一脸委屈,讪讪道:“贾公子,您平时不依奴亲近就算了,如今带来这么个粉雕玉啄的小公子,也尽是护着。那还来这百花丛中取的什么乐子嘛。”

    他没有接话,从袖中取出一袋金铢,道:“去,拿些好酒来。”

    妓子们欢乐起来,捧了金铢,欣喜而去。

    厢中骤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歌姬在轻轻哼吟着陌上桑。

    我忽觉气氛骤冷,正思忖着要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他却先开了口:“你眼下的泪痣,是生来便有的么?”

    我茫然地点点头。

    我生来肤色洁净,白璧无瑕,唯有一颗痦子隐在左眼之下,呈六角冰晶状,乍一看,仿佛一颗莹莹闪闪的泪痣。

    父亲说,这是娘胎里带来的美人痣,是美的象征;师傅却说,这是凉薄之兆,我曾今或将来要为了一个人,流尽毕生的泪水。

    我喝着烫过的小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渐渐不胜酒力,握着水晶杯盏软靠在了桌上。

    酣眠间,朦胧感觉有指尖轻抚过我鬓边地发,有些微痒。

    我往那枕着脑袋的手肘上蹭了蹭,那指尖便划过脸颊,停留在我左眼角下…

    不知睡了多久,等我醒来之时,我手上握了一管白玉短哨。

    我微微怔忡,右手轻轻摩挲着短哨上雪霜花刻纹,刻纹下隐约可见一行娟秀字迹:“百里清眸。”

    那是他轻轻放置在我手中的,控制珍禽异兽的哨笛。

    抬头望向窗外,已是灯火阑珊时,百花弄的欢歌笑语尽数褪去。

    只余房中歌姬,就着古乐府悲凉的曲调唱将:“残风细雨,相思泪;望断愁肠,未了情。小桥流水曾记否,落花飘雪梦中来。梦醒依旧,往事成灰,几时成全几时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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