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地冷。
腊八早晨,缩脖北风刚住了脚,鹅毛大雪便纷纷扬扬地扑了下来。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
那个叫凌云渡的小山村,好像一粒小小的雀斑,悄无声息地隐在了五指山的褶皱里。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在村子的中央,有座低矮的土坯房,房檐下挂满了金黄的苞谷和红色的辣椒。
那个叫杏子的女人,此刻正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
杏子床前的小木桌上,摆上了一把崭新的剪刀,还有刚从灶膛里掏出的半筐草木灰,还有一团杂乱的破布。
杏子快要生了。
剪刀是用来剪脐带的,草木灰用来掺合恶露,污血,那破布片片则是用来包裹婴儿的。
接生婆是本村的“七仙女”。
“七仙女”主职是说媒,兼带跳大神和接生。
“七仙女”正在朝床前的火盆里放劈材。
“痛的实在爱不了,用毛巾塞在嘴里,以免咬破了舌头。”七仙女提醒着。
“哐当”,门被风吹开了,七仙女忙去关门。
站在门口,七仙女望了一眼门外,满山遍野的白色,刺的人眼疼。
“那个天杀的谭拐子,都什么时候了,到现在还不回来。”七仙女忿忿地说。
杏子的母亲,那个被叫做“闲话篓子”的老太婆,正在灶房里烧着开水,预备给剪刀消毒。
此刻,杏子的丈夫,那个倒插门女婿谭木匠。正在山下的飞云浦给冯四爷打制嫁妆。
冯四爷是飞云浦镇上的首富,家大业大。
冯四爷家里不但开着磨坊,还养了两头大草驴,十几头老母猪,垄断了全镇的草驴配种和猪仔买卖。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土财主。
冯四爷有五个儿子,但只有一个宝贝女儿香芝。
未来女婿是梅花坞的“福源记”杂货店老板的公子,叫白东升。
这是个白面书生,他来找过香芝。
见了两个将要结婚的新人儿,就连谭木匠也叫了一声好,
“太俊了,好一个天仙配。”
冯四爷家大业大,未来女婿又是梅花坞的面首,自然,嫁妆是时下最流行的四组合。
这四组合左右是两个边柜,中间是两个叠在一起的横柜,雕龙画凤不说,正中间还有个金色的西洋大钟表。
那西洋大钟表是个好玩艺,每到上午十二点,便自动地“咣咣咣”地发出三声脆响,那响声,整个飞云浦都听的见。
当然,做嫁妆的木料是最好的。
雕龙凿凤不说,单那木料就令人咂舌。
用的是红彤彤的枣木作框架,淡黄的槐木作面板,而底板,则是青一色的香椿木。
枣木不易变形,槐木耐腐,而香椿木,清香宜人,又防虫蛀,更是难得。
山里有十年长一拃的说法,这么大的香椿木板板,也不知长了多少年。
当初冯四爷放出话来,好马配好鞍,好料配好活。
要想揽下他的活,必须用传统的卯榫技艺,不能用一根铁钉,这样才能浑然一体,坚固耐用。
至于工钱嘛,打猎打死个山雀雀,那都不是事儿。
工钱至少是平常的三倍,如果特别出色,另外有赏。
这事轰动了当地,方圆百里的木匠都来了。
一听冯四爷的条件...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