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量片刻,忍不住开口道:“师兄,崔莺师姐你打算如何处置?”
孙邈步子没停,他沉默片刻回答:“带回宫,我会将她带到师尊那里。至于接下来的事,就由师尊做决定好了。”
我微微点头,毕竟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与其想着隐瞒,倒不如交给师父处置要更为妥当。毕竟,师姐也是一路追踪出来,碰巧听到了些东西。加之她的心性,难免今后会对孙师兄有所非议。想着以后能少点麻烦事,还是让师父来说比较好。
不过,师父究竟会不会站在孙邈师兄这一边?
孙邈没来由又问了句:“丫头,你觉得眼下,自己厉害吗?”
“呃?”我不明所以,稍稍想了想回答:“勉强自保,算不上厉害吧。”
这倒是句中肯的实话自评,这段日子我见的厉害人物已经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了。所谓眼界拔高,对自己的份量也是清楚。就算有了妖火,我的道行依旧只是妖丹期初段,远不比那些本市高深的青年翘楚。
“这样吗?”孙邈呢喃一声,接着说:“这样倒也不错。以后修行,保持这颗清醒之心便可。就算有了那种绝世宝器傍身,也不可过度依赖那种力量。于心性,于修行都不好。”
“师兄,你这是,对我的忠告?”我笑了笑,并不太在意。“这种浅显道理,我自然是明白。漫漫修行路,长长久久远,又怎么可能依赖一种身外之物一条道走到黑?到最后,还得是自己本事需要跟上。”
“修行之远。倒也是,不过这个道理,许多人都知道,但最后都会忘。”师兄背着崔莺,稳稳走在前头。他的话语,带着几分难以言明的沉重。
“讲道理,自然要讲道理咯。不然人这记性,不提醒都会忘的。像我,就是。”索性话匣子打开,我也跟着说。
“讲道理,是件好事。但世间许多道理,不好说,也不能明说。对凡人而言是如此,对修士而言,亦是如此。千百年的修行,若是一直卡在一处瓶颈而不得破,纵使再有耐心,再有抱负,也难免心生其它心思。不能说它不好,但心思会变,成了歪念头,再付诸于行动,所干的事就成了背离本心的恶事了。第一件恶事干出来,就难免有第二件,第三件……到最后,数不数第几件便无所谓了。因为那时,就已经误入歧途回不了头了。”
师兄沉声说着,我听得出神。
不过,他的话,我并不全部赞成。修道之途,虽也是修心之旅。但走此一生,所拥有之物,未必皆是坏事。如同宝器、心法、佩剑,纵使出自旁门,若是使用之人能以心境抵御侵蚀,将其用于正途也未尝不可。
“师兄,你是想劝吾,要压住自己的那股陌生力量?不要太过贪于它,是吗?可是吾觉得,修为道行,实则并无好坏之分。行事有善恶之别,应该是人心所致。”
孙邈顿了顿,缓缓转身,他眸子里有一股不知深意的意味:“丫头,你的话,确实是许多人的想法。没有人说这个道理不对,却也没有人说它对。毕竟,修行的不是木头,而是有欲望的人。世间千百道理,生搬硬套到人身上,可是说不准的。你记住,自己认知的道理,不一定是道理。但一路摸索过来,却往往都对。”
师兄说完,扭身继续朝前走。
我想说话,却是无法反驳。心中有些气恼,便一声不吭地跟在后头。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已经看得见碧游宫的宫墙了。我与师兄悄然进了宫里,挑了条无人廊道直走,又行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才到了师父所住的宫殿之前。
“我带着崔莺去见师尊,若是有什么事,由她老人家处置便是。丫头,你先回去歇息吧。”孙师兄稍稍顿了顿,又轻声对我道:“今夜,我欠你个人情。”
“如此,师兄可想着如何报答?”我半开玩笑说,不过下一句可是没开玩笑的意思。“师兄,你可要保证,绝不会做出半点损辱师门的事。”
“嗯。”他点点头,“无论如何,今夜欠你的人情,我会还你。”
我微微点头,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师兄叫住。
“丫头,有件事得告诉你。”
“什么事?师兄。”
“试剑大会,有消息传来。”孙邈轻声道:“那辉月剑主卿晓竺,已经过关斩将,从丙组顺利晋级。虽然在最后一轮不敌上官荻,屈居第二。但在许多人眼里,已经是表现得相当惊艳了。”
我心神稍稍一动,果然,一切都按着那北冥珏的算计来着。不过接下来的淘汰阶段,可是要与那上官荻面对面比拼真正实力了。不可再藏招,那样的话,他又该如何布置呢?
“哦,这样啊。倒是出乎意料,源成宫的杰出弟子,可真是厚积薄发。我记得大会刚开始时,虽旁观者都夸赞卿晓竺厉害,但可没几个人看好她能杀出重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