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赵师叔的介绍,我心中略微扬起几分激荡。那场封神之战,是我小时起便听师姐讲述的过久往事。对那一个个神仙人物,那一场场激烈交锋,我是记在心里且莫名神往。尤其是对于那场大战里出现的诸多仙家法器,心中更是好奇,时常在幻想:那般能翻江倒海,改天换日的绝世宝物,究竟长得是何样子?眼下机会凑巧,恰好让我撞见了其中一件法宝的真容,这下心里甭说有多高兴了!可算是填上了一个儿时空渺的幻想。
“这金蛟剪如此厉害,想要驾驭它绝非一件易事。那也难怪,它会百余年没有现世了。对了,它自己私闯下楼,莫不是在楼上憋得太久,无聊至极才任性使然吧?”我轻轻感慨。
赵师叔听了微微点头,也是感叹:“丫头,你说得不错。这金蛟剪可是有着自主灵识的一品天宝。原先被通天教主炼制出来,也就是赐予了三霄娘娘。这云霄、碧霄、琼霄三位娘娘,功力超绝,道行一流。与这法宝关系亲昵,说是朋友也不为过。也只有这三霄娘娘能真正驾驭这法宝,后来赠与她们的师兄赵公明,虽然这赵公明行事不正,也不是金蛟剪的正主儿,但有着三霄娘娘的帮衬,这法宝也就乖乖听命于他。如此算来,这世上,真正能使唤这件宝物的,不过四人。后来,你也是听过故事的。封神大战中,赵公明、三霄娘娘先后殒落。魂归封神台,受封神榜敕命封为仙界上神后,便与截教彻底脱了干系。这金蛟剪也就回到了截教,藏于这碧游宫的倾海楼。无主的光阴,眨眼就过去了百余年。只可惜,这段时间里,门中却没有出现能驾驭此宝之人。今日这宝贝终于捺不住性子,挣脱了灵气束缚,想闯出去看看。”
这说话间,楼上的守阁长老也下来了。他是个瘦高的老者,脸上皆是沧桑皱褶,蓄着两道山羊须。虽没有赵师叔那般长及胸口,却也十分惹眼。老者步伐很稳,气息却是内敛,我想应该是个实力不低的人物。
他走到赵师叔身前,恭敬地鞠躬行礼。赵师叔则平静地将手中金蛟剪递给他,吩咐了句:“这孩子性子尚且顽皮,却也不必太过苦恼,它并无害人之心。先将它放回原处,稍事片刻我再去看看它。”
“遵命,师兄。”山羊须老者道了声,随即恭敬地拿着宝物,准备登楼。在上楼之前,看了我一眼,却是露出个善意的微笑。
我也微微一笑报以回应,待老者带着宝物上楼,不见了背影,我才扭头问赵师叔:“赵师叔,这位是?”
“他姓严名墨,你叫他严长老便是。虽也是老头儿,但人家实力可是不低,也是四楼的守阁长老。”赵师叔解释道,随即转身示意我一起下楼。“咱们先下去再说吧。别让等你拿书的那位赵姑娘,等得太久。”
我也想到了这件正事,连忙跟在后头。走着楼梯,又忍不住问:“赵师叔,你刚才说,师门中没有一人能驾驭这法宝,就连我师傅她,也不行吗?”
赵师叔无奈笑了笑,轻轻道:“丫头,使用宝器。尤其是这上品且修出了自主灵识的宝物,其实与自身实力什么的,虽有关系,却不是决定的因素。着重还是看一个字——缘。”
我一歪头,调侃道:“难道,这驾驭法宝,还跟男女共处相亲一般,得对眼儿才成?”
赵师叔被我这新奇比喻,逗得一乐,噗嗤笑了出来:“虽,虽然不是,但……但也差不多。所谓有缘之人,得机缘造化。灵气宝物,也是修得一点大道。它们虽是器物,却也能窥得一点天机,知道何为自己的机缘造化。实话与你说吧,丫头。万物修道,虽是有着不同历练,但最后终是殊途同归。这孕育出了灵智的法器,越是威力惊人,它的实力也就越是强大。到了那一种境界,它们所面对诸多事物,犹如一卷波澜壮阔、浩瀚瑰丽的大美景画。它们的视线,只会被画中那瑰丽雄奇、千变万化的景象所吸引。那么,画外的人或物,纵使修行再高道行再强,在它们的眼里也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屑一顾。而画中之人,哪怕自身相对弱小,哪怕对一切懵懂无知,它们也会心甘情愿,追随左右。这便是,机缘,便是那一个缘字所造就的不同结局。”
我听了恍然有所悟,喃喃道:“意思就是,那‘无缘’之人,就是画外之人,融不入法器自身的因果造化之中。而画中的中意者,便是它们因果机缘中,在修业上所要遇见的人。是这个意思吗?”
“嗯,差不多。”赵师叔点点头道。“天道使然,一切世事自有定数。缘自在此,强扭不行,强求不得。所谓道法自然,自是求那一个缘字。无论是人,还是器物,皆是如此。以宫主的修为,能操控这金蛟剪陷阵杀敌不难,但要长久与之相处,却是与自身道业相悖。况且,金蛟剪锋芒之气较重,着实也不符宫主的性子。因这般种种,宫主便也没想着驯服此宝。便由它独自躺在这倾海楼里,并不过问。至于门内,其他修士和弟子,暂时我还看不出一个人与这宝物有缘。你大师兄邵逸飞,道行挺足,但天性喜欢剑斗,不喜法宝。你师姐刘玥,各方面潜力俱佳,但是金蛟剪面对她,却也提不起什么亲近的兴致。因此,暂且作罢,只得继续观望,说不定再过个十年,会有转变。其他人的话……”
我听着赵师叔慢慢详说,饶有滋味。虽然有无人能驾驭金蛟剪这个事实,但却不影响我听听故事。末了下了楼,赵师叔嘱咐了声,便上楼去了。我知道他是去看看那宝物。便也不在意,独自拿着从楼上带来的书,和着一楼的那两本古籍,送去了还在前台等候的赵妃语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