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春上半场

    他们想要的样子

    王子玉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至少，她自己是这么想的。自打出生以来，她很少成为人们眼中的焦点，不过，她心里却十分渴望得到人们的关注。也许大部分就是这样吧，她总是这么安慰自己，心理上的小受伤自然是在所难免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和她成长十几年的环境是息息相关的。还记得那是一个九十年代的午后，盼望已久的老王在产房外面焦急的等待，他希望当护士抱出孩子的那一刻，自己的幻想都能成真，可惜可惜，事与愿违，一声啼哭过后，小王出生了，当看到是女孩的那一刻，你很难想象老王的心理是怎样的复杂。

    这是一个常态，也是社会的现实，毕竟女性遭受的不公，绝不仅仅是“生男生女”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当然，小王深知这个道理，因为老王已经在她十几年的成长生涯里，给她上了“”“无数课”。妈妈老孙最开始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然而，久而久之，受制于大环境的她，也就放弃了抵抗。

    最终的结果，就是小王成了一个十分乖巧的孩子。不过老王似乎并不满意，对于她的长相、对于她的选择、对于她的学业，甚至对于她的饭量，都是如此。女孩子吃饭普遍偏慢，加上好玩爱动，所以磨磨蹭蹭也是在所难免。每顿饭，老王几乎都要重复相同的话语，“快点吃”“都几点了还没吃完”、“磨磨蹭蹭的在干吗啊”等等等等。耳朵长了茧子，能够抵御言语带来不快，可心里的脆弱，却不是几层茧子可以解决的。

    就这样生活了十几年，王子玉养成了尊重父母、尊敬长辈、和街坊邻居都格外客气的自我保护性格，也没办法，任何的不乖，都会招致老王的“暴力”对待，当然，会是冷暴力。不过，也要替他们说几句话，在那个年代里，父母做的也是十分不易。从改革到下岗，从创业到低谷，几乎每个阶段，他们都遇到了问题。加上老观念作祟，家长和孩子的距离感，也就是时代必然了。

    离开这座城市，是王子玉从小就定下的目标，她对于自己的父母没有太多的怨恨，虽然他们会时不时的敲打自己，可大部分情况还是真的“为她好”。只不过，这样的环境真的让她受够了。在小城市里，电视剧中发生的故事桥段和感人场景，永远都不会出现在现实中；平庸的生活氛围会磨平你的所有，纵遍是青春岁月、即使是风华正茂，最后也都会落到平淡如水。隔壁杨阿姨和老公每天无休止的争吵，无非就是为了那些鸡毛蒜皮；楼上的小朋友想要买个玩具，还要精打细算讨得大人欢心。

    所以，她想走；她知道，好好学习是唯一的途径。

    还算幸运的是，她的成绩还不错，能在班级的中上游徘徊，当然，在老王眼里，那不算什么；毕竟对门的老头，总是拿着年级前十的成绩单，在大家面前炫耀；老王也想要有这样的一天，可惜他的女儿总是“不争气”。王子玉清楚地记得初二的暑假，她的年级名次提升了200多，达到了历史新高。就当她蹦跳着回到家中时，还是遭遇了“你看看谁谁谁”的评语，自此以后，她便放弃了任何的炫耀，即使那十分值得夸赞。

    时间过得很快，就像你睡前设好了闹钟，在一睁眼它便在那里叮铃作响。王子玉已经不再是那个小朋友了，经过了小学、中学、高中的洗礼，在小城市生活了十几年的她，已经被她的父母梳理成了他们想象中的样子，尽管还有不少“差距”。不过，王子玉成长了不少，那些只言片语已经没法再打动她的心绪，父母的点评也不再是那样的刺耳，隔壁的吵闹声也会被她的“心静大法”视作无物。这是时间的“打磨”，也是成长学费最终换来的“毕业礼”。

    我的未来我能做主？

    其实，除了上面提到的“成长历练”以外，还有一个因素，是王子玉能化万物于无形的原因，那就是她终于有机会脱离自己家乡，去另外的一个城市生活了。没错，她要上大学了。

    当拿到高考成绩的一刻，她比那些考上清华北大复旦的还要兴奋，毕竟，自己真的有机会外出了，离开生活了许久的小城市，到大城市去瞧一瞧。之所以像是逃离般的激动，丝毫也没有夸张的成分。从小到大紫城给她的印记，只有紫色成了她最爱的颜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十几年的时间里，她总共出城不过数十次，每次外出必定会有家人陪伴，衣食住行也没有任何的“自主权”，这都是来自于父母的疼爱。“总不能跟着我上大学！”王子玉心想，拿着成绩单漏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上次这样的开心，似乎要追溯到小学了。

    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到家，老王依旧给出了自己的“惯用评价”，“你看看…”话音未落，还在脱鞋的王子玉出人意料的给与了回击，“我这成绩在班里排前20，在年纪也不差，能考到这个名次也算是正常发挥了”。虽然她十分有力的说完了每个字，可脱鞋的手依旧在紧张的颤抖着，毕竟这是她人生中首次说“不”。

    意外让老王愣了几秒，他直勾勾的看着脱鞋的女儿，竟然变得如此陌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成了家里的喇叭，有他的声音在别的声音只能迎合，不能反对，否则必定会遭到回击，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很猛烈的。所以十年来的第一次，让他有些呆滞。

    其实老王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数落闺女，毕竟是亲生的、毕竟生活在一起数十年，感情自然是可靠的，也是真挚的。可是自打她出生那刻起，他就处处看着觉得“差了那么点”，“要是再提高十分多好”、“要是能帮我干更多活儿多好”、“要是眼睛再大点多好”。当然，有句话在他心里憋着，永远也不会说出来，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是个小子该有多好”。

    老王的呆滞和妈妈老孙形成了鲜明对比，虽然老孙也觉得有些意外，不过“喜出望外”的成分应当更多。这么多年她兢兢业业为家奉献，无非就是想让家人都过得好。对于老公的爱指责，她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听之任之。她早就盼着女儿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是显然，她没有那个能力。

    这次，女儿终于完成了“反击”，老孙的意外之情早都被期待所消灭，看着呆滞的老公，她先破了局。“老王！”，还是标准的开头，这是老王定下的规矩，在说话之前，必须先称呼人，否则就是不礼貌。“女儿大了，考的也不错，你就不要说她了啊！”虽然是建议，可语气里带着无尽的委婉，不过也能透露出她的努力。

    被老婆的话拉回到现实里，老王瞬间就重拾感觉，一顿噼里啪啦是必不可少的。就当他正要发作时，老孙拉着他走开，避免了战争的持续。这再次让老王感到了吃惊，毕竟，十多年来每次职责和批评，老孙都没有吱声的权利，这次不同了，不仅吱了声、还拉走了自己。“你们…”老王依旧不依不饶。

    老孙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同时奋力将老王拉到了厨房，以看看菜合不合口为借口，结束了这场战斗。看似冷静的王子玉，其实心里十分紧张，不过好在结果还是不错的，看着阳光直射入老楼的玻璃，她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暖。

    八零年代的父母爱情

    老孙和老王的结识，与那些俗套的电视剧，有着本质性的区别，特别是对于出生于六十年代的他们，显得特别与众不同。老王是紫城本地人，父母长辈都在这里生活，可以说是世世代代、子子孙孙了。老孙不同，高中毕业后分配到这里工作，没有选择的余地。在那个还是计划的年代里，所有的事物都可以被分配，小到针线盒被子、大到自行车电视机，甚至人生，也可如此。

    到了紫城后，老孙觉得十分陌生，街道的阡陌纵横就像是一张大网，将她和城市隔绝起来。起初的那些夜晚，有很多都是寂寞陪伴的，当然少不了眼泪的侵袭。家在边疆的姑娘，来到了祖国另外的一角，也体会到了寒冷的意义。这多少冲毁了她建设的奋进情绪。理想不敌现实，她做好了返乡准备，虽然这在当时，是不被允许的。

    老孙被分配到的紫城器械厂，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重要工作单位，这里主要负责地区乃至整个国家的军械，其中不乏一些机密性的武器。在那个年代的时代加持下，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周边看出老孙对环境不满的大妈们，十分的反感她的一举一动，都觉得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老孙无奈，只能背对着这些隐秘的指责，自己忍受着心里和环境的双重寒冷。

    和电视剧桥段相似，就在此时老王出现了。那时的他还是个帅小伙，没有像现在这样的邋遢，“不拘一格”。看到老孙的境遇，使他产生了大英雄般的怜悯之情。送饭送水送上班，让老孙直接的感受到了他的爱慕之心，不过，环境的艰苦还是没能打消她的念头。在没有任何报备的情况下，她独自踏上了返乡之路。

    在晃荡的绿皮车上，老孙重拾了失去了几个月的开心，一想到车的那头，自己家人和朋友都能够再续前缘，她的嘴角机会不经意的上扬，那是发自内心的幸福。不过，她的离开很快就被发现了，对于分来的专业人才，厂里是十分重视的。所以，在第一时间厂里就安排了专人负责，去追回这名失落的青年。

    当然，这个专人就是老王。这是他通过狐朋狗友们“争取来的”。领导当然不会不知道他们之间爱慕的关系，这么安排也是期盼老王的努力能让他们走上正轨，和老孙结婚自然也就会将她带回到厂里来了，一举两得、何不美哉？

    在那个年代，交通不便、通行受阻，老孙虽然平日里说话不多，可心里的算盘打得可是十分清楚，她早都摸准了什么时间才有回乡的车、也早都做了充足的准备，最终才得以逃离组织的“看管”。老王想要追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最早的车次要等到后天，能不能买上票还不能保证了。这可急坏了老王，对于领导布置的任务，他可没有那么上心；对于即将消失的爱人，他可是急在心上。听多了革命英雄的故事，让老王瞬间燃起了战斗主义的情怀，他借了队里的马，准备“飞奔”到下一站去赶车。

    皇天不负有心人，老王连夜追赶了一路，终于是提前到了下一站。可惜的是，老孙的车已经过了这里；幸运的是，他买到了开往相同方向的车票。就这样，追逐爱情的脚步，老王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三天三夜的长途跋涉，都没有让这两个年轻人感觉疲倦，一个是被来自于家乡的爱赋了能，另一个则是被爱情力量充了电。殊途同归，老孙率先下了车，开心的奔向了家里，来自遥远的紫城的所有，都被她抛到了脑后。似乎幸福生活触手可得。

    老王也是这么想的，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孤独感，因为他的心早已奔向了那个人。下了车，他便疯狂地打听，不过不用过于担心他，因为厂里已经给了大概的地址方向，那是员工入场时自己填写的，八九不离十。

    没过多久老王就寻找到了线索，很快他就来到了老孙的家。一路勇猛的老王到了楼下，也犯了怵。“我进去该怎么说？如何跟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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