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唇角挂着一丝血迹,心中已知方才侯真有意借自己之手,将饭菜洒落在史弥远身上,为的是以保护丞相为由,将自己一掌击倒,却被紫纹上前挡了这一掌重击。还未及说话,方才在厢房中用饭的将士已出来将敞厅团团围住,有几个中将举剑闯了进来,都看秦国锡的示下。
珊瑚见侯真此刻还被紫纹用丝绦勒着,慌忙喊道:“丞相有令,快将她们拿下。”那几人连忙上前斩断丝绦将侯真抢出,紫玉方才唯恐侯真伤了苏梦棠,勒住侯真时使了十二分的力,此刻丝绦一断,便后仰在地,刚欲起身,便被侯真冲上前狠狠几脚踢在肋上,却忍痛一声未出。苏梦棠舍身要救,被四五个禁军拦住,无法上前。早有人上别的院子中报了信,秦国锡的人马黑压压地来到澄江楼外听命。
侯真唯恐有人在暗处搭救,便走出来传了丞相的令,让几个禁军教头带人将各院的庄丁女使就地看管起来,不许他们迈出门来。教头们各自领命而去,侯真略站了站,便忽而向夜色中疾走,不知去到了何处。此时澄江楼敞厅中的一主二仆已被几个中将绳捆索绑,压至了厅前,苏梦棠哪肯跪地,只挣扎道:“我以礼数相待,丞相为何命人捆我。”丞相清了清喉咙,道:“若是寻常的女儿家,又怎会一身的功夫。可见,必是江上水匪之流。”
苏梦棠险些被气笑,道:“我竟不知,大宋律法竟如此荒唐,女儿家会功夫便被判定是水匪。”丞相一时语塞,只怒道:“大宋律法也是汝等狂徒可置喙的?还不跪下。”话音未落,便有两个禁军上前,将苏梦棠强按在地,只得跪着。珊瑚上前献言道:“丞相莫听信她的话,她自称是女儿家,但庄中人人皆知她身边有一男童,下人们皆唤作少爷,小心侍奉,可见是她所生,现在只需将那孩子找到,便可再治她一个欺瞒官府的罪名。”
珊瑚话音未落,忽而外面飞来一人道:“禀丞相和将军,庄中抓住了几名水匪,已带到了澄江楼外。”丞相抚掌而笑道:“苏庄主,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苏梦棠冷冷一笑:“我从未在庄中见过水匪,不知丞相是从哪里抓来的。”秦国锡便让人将那几名水匪带进来,与苏梦棠当面对峙。不多时便有官军推着四个身着黑衣的人走进来,命他们跪在众人面前。
那几人看见苏梦棠和紫纹等人,忙将头深深低了,一副内心有愧的样子。苏梦棠正欲定睛分辨,忽听紫纹在她身后轻声道:“姑娘,他们不是咱们庄上的。”心中便知此为史弥远的奸计。有个老军上前回禀道:“禀丞相,这几人是方才我们在山门外巡查的时候发现的,他们身背劫来的金银细软,在附近林子里打转,不敢进得门来,我们见他们形迹可疑,就捉了来问,果然是水匪。”
说罢将一个旧包袱拿出来,将里面的钗环首饰哗啦一声全倒在了桌上。丞相将目光放在四个嫌犯身上,又瞟了苏梦棠一眼,问他们道:你们可认识她?几个嫌犯唯唯诺诺道:“认……不,不认得。”珊瑚喝道:“贼崽子休得吞吞吐吐,全都照实说来,若敢编一句假的,丞相便将你几人拉出去乱刀砍死。”那几人听了,哆嗦着不敢造次,只说苏梦棠是他们的庄主,今日派他们去江船上化缘,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丞相拍案道:“又不是和尚处士,化得什么缘,做得还不是谋财害命的勾当。”当即让禁军将他们拉下去乱棍打死。几个官军走来,架起他四人便走,苏梦棠刚要分辩,有副将叫做伍超的劝阻道:“大人且慢,这几人既是惯犯,怕是常年以此营生,何不借机拷问他们平日里还做过哪些勾当,再问这庄上还有多少人知情不报,我们将人分别带回收监,岂不便宜。”
众人都说有理,便又将那几人押回厅中,细细拷问。这几人死里逃生,为求活命,越发攀咬开来,又相互佐证,将苏梦棠说成妖言惑众的狂徒妖女,江南山庄上下也都成了与大宋分庭抗礼的悍匪刁民。苏梦棠听罢仰天大笑,只道:“丞相若有心治罪,只将梦棠带走便是,又何必这样辛苦做戏,牵连无辜之人。”
丞相大不悦,令文书官记写道:“匪首苏梦棠,不慑国威法纪,择长林深谷、人迹不到之地私建营寨,拥兵自卫,颇有异心。其以邪术,煽惑四百余人聚众作乱,肆扰乡邻,截戮商船,为害一方。又出言不逊,藐视朝官,上隳宗庙之法,下竭百姓之财,此患不除,必成大害。”写罢,读与众人,又教苏梦棠在上面画押。
梦棠被束着胳臂,只笑道:“敢问丞相,如何判定这几人为我江南山庄中人。”那几人闻言连忙求告道:“姑娘莫要不认我们,大家有难同当的好。”苏梦棠道:“你等既是山庄中人,自是认得我身边这几个女使,那你们便说说,她两人各叫什么名字?”紫纹紫玉闻言,瞠目直视着四人,面无惧色。
四人嗫嚅道:往日这些紫衣姑娘们吩咐我们做事,我们也未敢细看过容貌,只是低头做事罢了,一时认不出也是有的。”苏梦棠斥了一声,转向丞相道:“敢请丞相带着这几人,到各院去请庄上众人辨认,若有一人能将他们认出,梦棠自甘受伏。”丞相一时无言,珊瑚忙道:“丞相莫信,这些贼匪最是善于舍小保大,一旦有人被官府捉去,他们自是不认的。”
几个人也连忙应和道:“这位姑娘是个明事理的,所言极是。庄主平日待我们极和善,庄中所抢获的赀货钱财,往往庄中众人均分,因此众人共推,无人敢违逆。现在庄中上下皆知我等被捉,自然揣度着庄主的意思,权当不识,还望丞相明察。”丞相首肯道:“言之有理,我看也不必费此周折,你速速画押,诏令众人归降,才是正理,否则……”他觑起眼睛看了苏梦棠一眼:“本官便要一举荡平你这贼巢匪穴。”
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一只雕翎箭掠过众人,直射在丞相身后的屏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