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官军喝道:“速将城门开了,我等乃朝中禁军,奉官家御诏,随当朝丞相与将军来此纠察富春水匪之事,快教尔等庄主出城拜迎。”
苏梦棠听得这一番话,且惊且怒。惊得是史弥远竟不辞劳苦亲自率禁军前来,不免暗叹江南山庄竟被史弥远忌惮如此,实非幸事;怒得是她素来逍遥又自视高洁,从不愿委屈逢迎于权贵,今日竟被人以丞相之位相逼,令她出城相拜,自是怒火中烧,闷哼了一声。
身后的紫若上前道:“姑娘,我替您去。”苏梦棠摇摇头道:“我与珊瑚彼此见过,若换做他人,定被她一眼识破,反而不利。无妨,史弥远没有直接攻城,说明此事尚有回旋的余地,我去试探一下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咱们随机应变。”说罢便要出去,众人赶紧拦住。
忽而远处的更鼓鸣了一声,夜已上更,苏梦棠忽而想到史弥远带来的禁军在江上行了半日,必是饥寒交迫,连忙吩咐紫若道:“你赶紧带人去各院吩咐下去,待会官军恐要搜庄,让大家切莫动手,只藏好兵器,准备好酒好菜,好好招待他们一番,别的我来应对。”外面忽有家丁寻来道:“姑娘,胡总管让小的来请您的示下,听说丞相就在城下,要不要放箭?”
苏梦棠还未回答,下面城门外又传来官兵的声音:“传丞相的令,江南山庄若抗旨不遵、据城不出,即视为水匪同谋,待我等破门而入,必举庄擒拿之,还不快开门受查。”气势咄咄,令人胆惊。苏梦棠对那家丁道:“告诉胡总管,敌众我寡,不可轻易伤他,只打开东南角门,我去见见史弥远。”
那家丁匆匆而去,众人刚欲再劝,苏梦棠示意众人不必多说,只问老付道:“老付,我向你讨一丸灵药可好?”老付当即从苏梦棠眼中看出了她的意思,向后退了一步道:“没有,我这里只有能救人活命的药,你要的东西我没有。”苏梦棠从未见过老付这样紧张,不由笑道:“未必是给我自己准备的,你且给我,我自有用处。”说罢便把洁白修长的一只手,伸向了老付。
城楼上传来了胡大的声音:“非是我等拒门不出,原是庄中住的都是寻常百姓,从未见过这样嚇人的阵仗,各位大人且向后退退,小的这就下去将门打开。”秦国锡站在队伍最前面,冻得脸色通红,闻言兀自冷笑一声,对身边的士卒道:“寻常百姓?你们谁见过寻常百姓住在这样城楼包围之中的,分明是据山为王,杀人越货,欲意谋反。”
有偏将献策道:“秦将军,这里山高林密,不如咱们砍些树桩子破门强攻进去,莫给他们留下掩盖罪证的时机。”秦国锡道:“不急,丞相自有安排,先等他们把门打开再说。”说罢便只关注着山门的动静,可迟迟不见这门移动分毫,珊瑚走上前对秦国锡说道:“秦将军,对他们这样客气作甚,丞相年事已高,岂能在这里吹上一夜的江风,不如咱们攻进去捉拿主犯,早些复命才是。”
秦国锡见珊瑚眼露凶光,知她乃是报仇心切,并非真正为丞相着想,可珊瑚的话也不无道理,因又令人喊道:“江南山庄听令,若是再敢拒门不开,禁军便即刻攻入山门,捉拿……”话未说完,便只听‘吱扭’一声,大门东面的角门一时开了,一个披着大红斗篷的女子,在一众女使家丁的跟随下,款款走出,毫无惧色。
秦国锡倏地看呆了,未曾料到珊瑚口中凶悍阴毒的女庄主,看上去如此标致柔善,走在火光照亮的山门前,如同一树盛开在月色中的山茶花,一时有些惊叹,但人在阵前,未敢失态,只问珊瑚道:“这个便是么?”珊瑚看出秦国锡眼神不似方才狠厉,知他动了怜惜之情,不免心中不悦,只点点头,却未言语。
苏梦棠转眼已来到千军之前,禁军前面站着的人里面,她只认得珊瑚,却不愿看她,只上前略一行礼道:“听闻丞相与将军深夜劳师动众来我这小小的山庄,想是客路此地要在此歇脚,梦棠便令人赶紧备好了吃食、床铺,故而来迟了,还请诸位大人恕罪。”说罢笑意盈盈,让身边的紫衣女使上前相请。
珊瑚冷笑一声道:“丞相,苏庄主今日可谓是大发善心,要犒劳咱们这一众禁军将士,丝毫不像上次小人来的时候,她命人对小人绳捆索绑百般欺凌,又压入私牢严刑拷打的样子。”她有意说得添油加醋,想看苏梦棠如何辩解。
苏梦棠闻言抬起脸来看向珊瑚,不紧不慢道:“我还以为是谁,竟是珊瑚姑娘。我还正想问你,为何你被绳捆索绑、严刑拷打,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而你不辞而别后,我庄上的邓二却横死庄中,两位女使也身中剧毒,不知是我欺凌姑娘,还是姑娘欺人太甚。”
“你——”珊瑚受了抢白,一时满面怒容,又强压怒火道:“丞相,外面天寒,咱们先进去,这江南山庄有无诡诈,丞相一审便知。”苏梦棠随着珊瑚向史丞相看去,见此人须发全黑,身强体健,全然不似年近花甲的老者,不免有些吃惊,心中道:我只当史弥远是个阴谋深算的老狐狸,他竟如此孔武,想来也是奇人之像。
丞相挑起双眉,用一双三角眼盯住了苏梦棠的眼睛,尖声喝道:“还不快将大门开了,进去回话。”说罢,便与秦国锡一起,耀武扬威地向前走去。苏梦棠示意胡大将大门开了,亲自领丞相和秦国锡向前,几千官军一时涌入,火把的光亮将江南山庄由下而上照得有如白昼一般。
春风阁自是去不得,苏梦棠径直将秦国锡等人领入澄江楼院外。丞相不进,先遣秦国锡进去搜查了一番,未见危险方才迈步进了,身后跟着的几十近卫军一时填满了小院子。”紫若方才已经安排妥当,此时澄江楼下的敞厅灯火通明,早已摆上了果盘茶水,后厨也忙作一团,炖肉与饭食的香气一时萦绕在澄江楼上空,催得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