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薛佳念眉头紧锁:“你在威胁我们?”
“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吧……”郑北川并不理会薛佳念,他轻声道:“你刚才说,我的思维也是受引导的,它并不自由,但其实你不妨问问你自己,在这场灾难来临之前,作为第一中轴的调查人员,你的工作意义何在?”
薛佳念沉默不语,她现在根本不想再过多的和这个老狐狸对话,因为她发现自己正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不回答?”郑北川笑了:“那我就借用黄兴的一段话来说明一下好了。”
……
“人类从古至今的至高追求其实就是丰富存于社会之中的每一个个体自身的人生体验,这种体验是精神上的,也包含身体上的,说简单一点,就是渴了要喝水,感受水的温度和味道,饿了要吃饭,感受食物的口感和咸淡,然后再进一步的,丝绸的顺滑,异性肌肤相亲的触感,大笑,悲伤,恐惧,濒临死亡的极致刺激……我们不断的体验,然后/进一步丰富体验……但随着个体的增多,体验的通道变得狭窄的时候,‘自由’的意志开始走向彻底的放纵,于是我们肆无忌惮的放开体验,以至于到最后把缺口撕的太大,无法填补……”黄兴说着拿起身边的木薯道:“这东西味道如何?”
其他三人摇摇头,不是不知道,而是觉得它不好吃。
“是了,不好吃,但也要看相对于谁。”黄兴把木薯掰断舔了一口道
:“饥饿会让体验丰富,而富足却让体验挑剔,但我不会在这里抨击富足,更不会抬高为寻求丰富体验的饥饿,我想说的是……社会本真的目的如果就是为了填补每一个人类个体的体验缺口,那么我们的共同追求理应趋向两个方向……”
他把木薯放下继续道:“一是自律,就像苦行僧一样,或者在山里放羊的父子一样,对世界抱有一种陌生,然后凭借自身缓慢的去探索,或者让自己停留在某一处,从而让体验维持在一个适当的度,这时候一年吃一次肉也会是值得期待的美好体验,毕竟现在城市里肥胖症患者肯定也不喜欢因为过度食用肉食而去减肥的那种痛苦体验……二是彻底解放,但需要一次彻底的迈升,把身体的体验全部交给大脑,或者交给精神,从而脱离现实的约束,这种体验也会是终极的。”
听到这里,少年时代的郑北川忍不住问道:“可这个体验和毁灭地球有什么关系呢?”
黄兴闻言一愣,随后笑了起来:“看来咱们的小伙伴还是很清醒的。”
其他人也都笑了,郑北川却一脸茫然,因为从话题开始到现在,他还是云里雾里的,只觉得他们的思维可能很高深,却只能远远的瞧见轮廓,不见真容。
黄兴止住笑后解释道:“社会是由个体组成的,因而我们全人类也可以被视为一个个体,一个不断在丰富自身体验的道路上误入歧途,甚至迷茫的个体……纵观人类历史,我们从采集社会到石器时代,再到封建和工业文明,所有这一切的发展说到底就是为了突破外部因素对人类寻求体验的渴求的约束的一种进步,我这样说,你是否明了?”
郑北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总算是有了些概念。
“可从二十世纪开始,在全球都信封经济社会可以彻底实现人类文明颠覆性进展之后,这种不断前进的探索和突破进了一片‘死海’。”黄兴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你应该知道,在过去的一百年间,经济泡沫碎裂导致的大萧条让多少人的梦变成了一场空,紧跟着又闹了一出财富均等和大停电,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非命……而我们所追求的终极目标却好像愈发的遥远了……我们没有彻底的革新和改变什么,又或者说,我们迷失了……在世界经济体系遭受重创的同时,人类前行的指引者们也信心大减,于是就诞生出了许许多多讨论人类文明尺度的哲学家,而他们的共识是,我们从未伟大过,也不可能真的伟大,宇宙星辰不会因为人类的诞生闪耀,更不会因为人类短暂到不值一提的文明尺度而悲伤,我们终究只是这不断膨胀的宇宙星辰中转瞬即逝的不值一提……因而在这个时代,一切都风平浪静下来……不再有为求创新不惜代价的投入,也不再有纠纷不断的国际冲突……所有人现在都很平淡,又或者说,在潜意识里,我们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若不能寻得一座新的高山,那么还不如纵身一跃,结束这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