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平打破了沉寂:“你们都先下去吧。”
看到木叔在起身后又去扶了把刘寡·妇,然后却从另一边门洞走了出去。空间只剩下我与阿平两人,以书墙为界,一个站在这边,一个站在那边,隔着几尺的距离。
似乎因着这道书墙,将我和他划分开了两个界地。
阿平一直在看我,细细密密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而我在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后沉默地低下了头。转过身,抬脚,或许有些东西不是抓得紧就不会失去,比如,握在掌心的,流沙。
只迈出一步,手就从后被抓住。不回头,眼睛却酸涩的不行,低低的嗓音在唤:“媳妇。”
嘴角牵扬起一抹讽笑,一字一句:“我不是你的媳妇。”
静了一瞬,他改口:“兰,别走。”
“不走要作什么?看你继续演戏吗?”我低下头哀漠地问。
“不是,我带你看他。”
我没明白,被动地拉转过身圈住肩膀往里带,有想挣扎,可是当一脚迈入时我便僵住了。刚才我站在书墙外,视角刚好是被遮挡的看不见。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个一层层机关之后,密室中的密室里,会摆着一副棺材。
想及刚才阿平的话——我带你看他,脑中一闪而过某个念头,转而不可思议地抬起眼。
他没有看我,目光轻凝在下。我在心神平复后才仔细去看身前这副棺木,虽然对木头材质不懂,可看其漆黑亮泽也知定然是好的,尤其是上头的雕花犹如鬼斧神工,两头更像是盘龙向上的感觉。
“里面是……你的父亲吗?”迟疑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见阿平果真点了下头,心中微顿,前阵子他祖父派人来时就曾告诉我说他是来为他父亲守孝的,但我只当是尽心意,哪里曾想过当真会在这地下放着他父亲的棺木。
忽而记起某个夜晚,我被刘寡·妇罚跪在佛房,夜半时分来了一个小毛贼,后来见过那地洞以下的土和另外挖掘的洞口就有猜测过那人可能是个盗墓的。可当时只想是那毛贼看走了眼,挖错洞了,却原来不是毛贼错看,当真在这地下有着一个“墓穴”。
那恐怕外面那个书屋也不过是掩人耳目,主要是为隐藏阿平他爹的棺木了。
正念转间忽然见阿平松开我的手去推棺盖,不由惊异地去拉他衣袖:“你干什么?”他头也没抬地回:“你来见见他。”话落就听到棺盖轰隆推移声,那一瞬说不惊吓是假的,我怎会意料到阿平拉着我来到他父亲的棺木前说要让我见见?
一具白骨架子,是我能设想的人在死后会变成的样子。而这种场景我从未遇见过,原来的时代也不可能见过,更多的是来自于外在讯息。
可等我强忍住闭眼的冲动看清棺木底下时却不由愣住了,哪里有什么白骨?华贵的棺中只是放了一套锦服,外加一些耀眼的金玉陪葬品。
脑中反应过三字——衣冠冢。
这时才听见阿平道:“别怕,只是我爹的衣裳和灵位。你拜见过后便没有人可以再否定你的身份了,即使祖父来了,我也能和他说你是我的媳妇。”
微微触动地转眸,原来他动的是这念头。黑眸敛转向我,沉定中清和依旧却不再有惘然,他拉我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跪倒在棺木前,同时将我拉拽了一把,屈膝而下与他并排而跪。
“父亲,她叫许兰,是儿子不孝,这才带她来见您。”
看着他叩首到底的虔诚样子,原本心底起的涟漪以可预见的速度在慢慢化开。这小子总能在我怒不可竭时用行动触碰我的心防,让我为他一再心软。
叹了口气,能如何?嫁给了这不说实话的坏小子,也只能任由他摆布了。无论如何,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公公也理该拜见,跟着阿平叩拜到底,一连磕了三个头才起身。<ig039;//2381843webp039;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