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狰狞的虫足在刺破县令丹田后,又飞速向外延伸。
嗤嗤嗤!
紧接着,便是一只又一只的虫足从县令丹田中疯狂向外伸展。
数不清究竟是多少个虫足,下方的人们乍看去,只知道县令整个人都几乎是被虫足给完全覆盖了。
他、他好像就这样变成了一个遍体生出千足万足的虫人!
“虫、虫灾!”老苟抖着手,颤着声,忽然一翻身就骑上了自己的枣红马,又飞快将枣红马背上拉扯的绳索卸下,只余下手提的缰绳。
“快!”老苟催促大白鹅与宋辞晚,“快走!这里不能留了,栖霞城、栖霞城县令,他、他居然也修虫!这些人的脑子都被虫给吃了,人间、人间已非人间,快走!”
与此同时,宋辞晚身边天地秤浮现,却是收到了来自老苟的第一团气。
【人欲,化神期奇货阁弟子,红尘炼气士之惊、惧、忧,二斤一两,可抵卖。】
老苟的身份揭秘了,其原来是奇货阁弟子,难怪知晓那许多秘闻!
至于“红尘炼气士”又是个什么,宋辞晚并不知晓。
但是很显然,老苟的修为并不低。
老苟修为虽不低,此刻却是又惊又惧,拽住大白鹅,便要拉着它与宋辞晚一起逃跑。
大白鹅也有点慌,它向来已经觉得晚晚十分厉害,但是这个十分厉害——究竟有多厉害,它又是没底的。
在遭遇巨大危险的时刻,大白鹅的第一反应也还是驮着宋辞晚飞速逃走。
它衡量不了宋辞晚的实力,但它可以衡量自己的实力。
如此衡量之下,大白鹅虽然无法口吐人言,鹅叫声中却明显透露出与老苟相似的惊惧:“昂!昂昂昂!”
好恐怖!
快走!
“昂昂昂!”
“亢亢亢!”
大白鹅双翅一展,掀起一股强风,为枣红马与老苟送去一股助力,与此同时,它自己也借着这股推力倏地一飞冲天。
“昂!”
鹅鸣声中,大鹅一振翅便是十里路。
大白鹅已非昔日之鹅,它的速度快到超出了它自己的想象。
下方地上,枣红马乘着这一股风,亦是奋力一跃,便跃出百丈之远。
当然,百丈远与一翅飞十里这完全没法比。
不过乘坐在枣红马上的老苟对此完全不在意,他只是仰着头,张着口,瞪着眼睛看向那天空中的小点,嘴里喃喃:“奶奶个熊,这天上飞的,不会真的是第三天骄宋昭吧?出云阁那群神棍真的没算错?我往东走,当真能有机缘?”
“可是,这位第三天骄,见了虫子就跑,也没有很威风啊!”
“我有故事,她却不带酒,她就这样走了……”
老苟话音未落,却见那栖霞城上空,变故又起。
由于栖霞县令变成了半人半虫的模样,山河镜威力大减。
下方城门口,原本被山河镜神光笼罩,以至于发出种种痛苦尖叫的虫妖们忽然就感觉到自己受到的压制变小了!
虫妖冲城,城卫军溃败如散沙。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城西方向,一道苍老的女声带着愤怒,颤颤巍巍地响起来。
“刘芎,你欺瞒于我,你果然自甘堕落,你被侵蚀了!”
那是栖霞城城隍的声音。
但很显然,这道声音此刻十分虚弱。
却见那城西方向,城隍庙所在之处,一道足有百丈高的虚影升腾而起。
这虚影看起来高大神圣,然而实际上,她的身上却被捆绑着一道道黝黑粗壮的锁链。锁链穿透了虚影的琵琶骨,绕过她的脖颈,锁紧了她的四肢……
这位身着城隍官服的女城隍,竟是锁链加身,纵有百丈之高,此刻却是半分威能也无法施展。
下方百姓见此,无不悲壮。
外有妖族入侵这等石破天惊的消息刚刚传入,百姓们甚至都尚未来得及消化完这个噩耗,紧接着,栖霞城中县令变异,城隍被锁——
人生之中,还有什么变故能比这更令人绝望的吗?
老苟打马飞走,一边走一边悄悄地将各种符篆拍在马屁股上。
他口中喃喃:“不行,不能走太快,走太快就显眼。但是也不能走太慢,这要是走太慢,被虫子追上了可怎么办?”
“宋天骄啊宋天骄……”
他的语气中犹然带着惋惜与失望,他抱着万一的侥幸心态,又最后抬眼看了一眼天空。
然后他便见到,那天空中的黑点忽然转变了方向。
黑点向着栖霞城上空,半人半虫的县令疾射而去。
老苟张着口,轻轻吸气,后又屏住呼吸。
只见那黑点飞射时,原本万里无云的碧空之上忽然便有无数墨云翻滚而来。
当是时,狂风呼啸,黑云压城,气势之剧,甚至还远超此前在道路上,天地间忽然生起的那一场雷阵雨。
雷阵雨是夏日的天威,而此刻的风雨却显然是人为。
天空之中的细小黑点速度飞快,等她来到栖霞城上空,那人虫县令的对面时,满城墨云便带着风雨在此倾盆而下。
轰!
轰隆隆!
这人虫县令仰天嘶吼,刚刚撕开一片墨云,其口中亦威严怒吼:“罪民,竟敢冒犯神威!”
声音震得下方不论是普通百姓还是修士,尽皆心神震动,口鼻流血……
哗啦啦!
墨云之下,却似是有天河倒倾。
满城风雨,化作雨剑风刀,嗤嗤嗤!一轮攒刺,猛地刺向了威严怒吼的人虫县令。
老苟屏住呼吸,以为自己是要看到一场精彩至极的恐怖大战。
双方至少要战斗三百回合,结局虽然未知,但老苟心中着实是在祈祷,希望那天空中的骑鹅少女能赢。
然而事实却是,雨剑风刀一轮攒刺,只是一个回合,便将恐怖狰狞的人虫县令给刺得浑身透彻。
那人虫县令满身虫足,千足伸展,将空间撕裂,正要刺中飞行中的白鹅。
却见白鹅的身躯忽然一闪,下一刻,白鹅出现在人虫县令头顶上方。
而浑身被无数雨剑贯穿的人虫县令则猛地一声惨叫,嗤嗤嗤!他身上千足断裂。
他的身躯便像是断了线的死物风筝一般,哗啦啦冲击落地。
漫天风雨却犹未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