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来了——
黑暗中,被点亮的沧海楼藏书馆下方,忽然挤挤挨挨地现出了一大片“人影”。
说是“人影”,但这些东西其实根本都没有影子。
它们有着人的外貌,穿着既古典又奇幻、风格混搭的各式衣裳,外形上呈现出不同的年龄与体态。
高矮胖瘦、男女老少……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像是逛庙会一样呼啦啦冲上长街。
其中还夹杂着各种热闹的声音,尤其是小孩的欢叫:“眼珠!我要这颗眼珠,妈妈,我要这颗眼珠用来当弹珠!”
“磨喝乐,卖磨喝乐了!十个小孩儿捆一起炼成的磨喝乐,能拆五官,能拆脏器,只要五文铜钱一个,快来买咯……”
“人间大欲三斤,制成一炉神仙香,不卖啊,拿你自己的头来换……”
……
种种诡异、嘈杂,听得人头皮发麻的吵嚷声、叫卖声混杂在一起。
一盏盏橘红色的灯光在昏暗长街的两边次第亮起,也将这一处充满魔性的集市突兀呈现在宋辞晚与灰衣少年面前。
宋辞晚身旁的灰衣少年浑身冷汗直冒,却快手快脚地从自己的腰带里掏出两个黑漆漆的塞子,他飞快塞住自己的耳朵,并对宋辞晚说:“不要听,不要看,我们回不去防护区了,先随便找间屋子躲起来!”
他塞了耳朵,闭了眼睛,转身就向街道旁一处残破倒塌的建筑冲去。
这一冲,他却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手腕上原来还绑着藤蔓,而藤蔓的另一端则被宋辞晚拽在手中。
灰衣少年闭着眼睛,更没注意到的是,他才冲了一步——
他最初的目标是对着街道旁一座残破建筑冲去,可实际上他才冲了一步,他的脚步就不知道怎么忽然转了个方向,转而冲向了“人群”熙攘的街市正中!
而灰衣少年显然完全没能注意到这一点,他的速度快成了一道旋风。
要不是他手腕上被绑着藤蔓,而就在他改换方向了那一刻,宋辞晚猛地将藤蔓一拉,他就要直直冲进街市中央去了。
而冲进了街市中央会有什么后果呢?
宋辞晚站在街道旁,抬起一手不轻不重地按在了仍然不停做着奔跑姿势的灰衣少年肩上。
她的手掌看似纤瘦,却有着重如山岳般的力量,灰衣少年一下子就被按得动弹不得。
他耳朵里塞了两个黑漆漆的小塞子,眼睛也紧紧闭着,五感显然已被他自己主动封闭,他的口中却是喃喃地不停念叨着:“我听不见,我看不见,我不是、我什么也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宋辞晚检索着自己目前所会的字诀,有心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将灰衣少年唤醒,却忽闻那长街另一端刺拉拉……猛地响起了一道高亢的唢呐声。
唢呐的声音极其独特、霸道,此音一起,百音全消。
唯有锣鼓之声与其相合,为其打着拍子,做着配角,衬托着那唢呐声呜呜咽咽、似喜似悲地高歌着。
唢呐开道,锣鼓齐鸣。
前前后后数十道“人影”载歌载舞,肩抗担架,却见那担架上被放置着的赫然是一名只着单薄内裳的年轻男子。
为何要用“放置”来形容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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