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她的不告而别了。
今日那琴声却告诉她,你红衣待嫁,我为你送行。那大漠黄沙,那江南细雨,我亦去看过了,我亦懂了。
他的琴艺更胜当年,那琴声所述,皆是她,他看懂她了,他原谅她了,他放下她了。
夏盼在红盖头下落泪,顾怀辰拍了拍她的手,唤着子恒:“去请进来。”
夏盼却抓了抓他的手,镇定了几分后:“他不会进来的,不必了。他是来为我送行,祝福我的。”
果然,顾博衍走了进来,对顾怀辰说:“是儿臣带师傅来的,师傅说他奏一曲,便算是尽了朋友的礼。现已经走了,望父王母妃莫怪。”
顾怀辰点头:“他这礼本王收了,替我和你母妃谢过。”
然后牵着她的手,走进堂中。
夏盼坐在榻上,被那一屁股的红枣桂圆隔得坐不住,来回蠕动着。
“哎...他还来不来了,”夏盼皱着眉,不满地嘟囔着:“我坐的好累啊。”
彩儿尴尬地咳了咳:“谁家结婚都是这个样子的,王妃再等会,王爷在外面喝酒呢。”
夏盼噘嘴:“凭什么他在那喝酒,我要在这干等着,我也要喝酒。”
一屋子的婆子,丫鬟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眼看着夏盼就要掀了自己的红盖头,彩儿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汗颜道:“你累了就躺着,饿了咱就吃,就是这盖头,您千万等王爷来吧,可怜可怜我和月儿。”
夏盼这才作罢:“那我要吃肘子。”
月儿哭笑不得:“好,我去给您取。”
“再来点酒吧。”
“成。”
月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夏盼又开始蠕动。
“彩儿,你帮我把头钗都卸了吧,太箍着了。”
“王妃娘娘,这不合规矩啊。”旁边的喜婆终于看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哭笑不得道。
彩儿叹气:“行,拆。”
彩儿一边小心翼翼地从盖头下面拆着发钗,一边劝着喜婆婆:“就让她拆吧,只要不掀了这盖头,怎着都行了。”
夏盼一笑:“还是彩儿懂事。”
于是乎,顾怀辰喝的半醉半醒,在外面吹了好久的风,好不容易才找回了点清醒。
走进屋中,便看到自己媳妇被人牵着盖头,拿着肘子,就着小酒在那吃上了,当即他有些懵,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醉着。
月儿看到顾怀辰进了屋,迅如闪电一般,将肘子和酒夺了过来。
“欸?”夏盼瞅着自己两手空空,又突然被彩儿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和手。
这才发现顾怀辰已经进了屋中。
喜婆赶快说着吉祥话,三下两下将这流程走完,长吁短叹地出了房门。拿了赏钱后,带着一杆子人,迅速闪离了这诡异的地方。
顾怀辰带着激动难以自抑的心情,稳稳地抓住了盖头的衣角,一点点地拉了上去。
拉到一半,又深吸一口气,准备说点什么动听的情话。
夏盼眉头一皱,他磨磨唧唧的干嘛呢,于是握住他的手腕,迅速一掀。顾怀辰措手不及,便看到了自己的美娇娘。
一时间打乱了他的思路,他只来得及脱口而出一句嘴边的话。
“美人不解轻纱覆,来日为夫挑红绸。”
夏盼也是一惊,转而美美笑道:“你做到了,从你我初见的一句玩笑话,竟然真的实现了。”
说罢起了身,低下头,轻啄他的唇瓣:“我的辰王殿下。”
入冬,林苒汐在一个平静的冬夜,缓缓闭上了双眼。
林苒汐躺在榻上,被夏盼握着手,她笑的很淡,对死亡毫无畏惧。
她突然眼中清亮,微微开口道:“扶我起来,坐一会而吧。”
夏盼眼中一暗,转身对站在一旁哽咽的小小道:“扶你主子起来,让她靠在你身上坐一会。”
夏盼抚着她骨瘦如柴的手:“辰王府的几年,姐姐辛苦了。”
林苒汐笑着摇了摇头:“生下来,便辛苦着,与王府没什么干系的。”
夏盼微微瞄了瞄门外,张口道:“我已经着人去宫中传了话,王爷应该在路上了,一炷香的功夫也就到了。”
林苒汐点点头,不知道自己还等不等到,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夫君。
夏盼仍是陪她说着话,就听着门被人推开。
她抬眼看了看穿着朝服的顾怀辰,两人对视一眼,夏盼起了身。
夏盼站在院外,留给她和顾怀辰单独的时间。
夏盼在想,林苒汐喜不喜欢顾怀辰呢,大概是喜欢的吧,只是她放下的很快,想的很明白。
“王爷,您回府了。”林苒汐笑着喊了一声。
顾怀辰点了点头,两步走上前去,想了一瞬,还是拉起了她的手:“身体可还难受。”
林苒汐受宠若惊,眸子眨了眨,不敢相信,这些年来,第一次与他有了一丝的肌肤相亲:“妾身,不难受。”
“这些年,辛苦你了。”顾怀辰诚心诚意道:“你身体成了这样,是本王的疏忽。辰王府你打理的很好,对得起辰王妃三个字。”
林苒汐鼻头酸楚,声音也哽咽了:“王爷,臣妾福薄,要先走了。王府有盼儿妹妹,臣妾不担心。只放心不下我...”
顾怀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着打断她:“你放心,林家,我和莲儿替你守了。”
林苒汐长舒一口气,似是没什么再遗憾的了一般,缓缓笑着,闭上眼睛道:“谢王爷...”
顾怀辰看着林苒汐没了呼吸,也微微闭上眼睛,叹息一声。
小小在抽泣着。顾怀辰起了身,轻声说:“将王妃放下吧,替她梳妆换衣。”
良久,顾怀辰从院中出来,神色淡淡,夏盼只问了句:“她走了?”
顾怀辰点点头:“准备发丧吧。”
夏盼低头伤怀片刻,应了下来,尽自己所能的,将事情,办的周全了。
礼数,规格,一一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