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李元霸和公主都化了妆,脸上表情并未显露出来。李元霸暗暗叫苦:“这个骚鞑子,害我和公主差点没命,原来一直还在找我!”公主镇定自若,暗自寻思脱身之计。
阿史那和骨杜勒正要走过去盘问,李元霸低声对公主说:“公主,委屈你装一下病。”
公主一怔,悄声问:“什么?”
李元霸冲她一笑,道:“看我眼色行事。”
突然李元霸高声喊道:“小二的,我老婆的病又发作了,快拿碗水来,我要给我老婆喂药!”
小二的听见,忙倒一碗水跑过去,问:“客官,你……老婆什么病发作?”李元霸大声道:“麻风!”
小二的“啊”的一声,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公主听见李元霸说自己得的是麻风病,也搞不清该怎么装,灵机一动,趴在桌上,两眼翻白,口吐白沫。
小二的见李元霸和公主是乡下人的打扮,顿时气愤填膺,双手叉腰,手指李元霸,喝道:“你们怎么能晟这样的病,不对,你们生这样的病,怎么还到处乱跑?”
李元霸闻言大怒,将手中的水往地上一泼,手拍桌子,道:“你这是什么话,生病由得自己选的吗?你不会说话,快滚开,叫掌柜的过来和我说话!”回过头,朝公主道:“老婆,你忍忍吧。等会吃了药就好啦。”公主索性装成个鬼脸,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李元霸忍住笑,伸手到公主兜里,到处乱摸,公主怕痒痒,不住躲闪。李元霸佯作生气道:“老婆,我给你找药,你躲什么呢?”
公主只好不动,让他摸。他又在公主兜里掏了几下,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在公主眼前晃了晃,公主摇头。又摸出另一瓶,公主还是摇头。李元霸又想再摸,公主再忍不住了,自己伸手拿出一瓶,递给他。口中支支吾吾,好像是埋怨他太笨。
阿史那和骨杜勒本来要过来盘问的,看到这一幕,知道麻风病会传染,不禁迟疑,并未上前。乌蓝达公主也听到了李元霸和小二的对话,她往李元霸这边看了两眼,眉头一皱,摆摆手:“真是晦气!”
这时,酒肆掌柜的捧来一碗水,匆匆送到李元霸跟前,正要转身走开,谁知李元霸一把抓住他的手,笑道:“掌柜的,不瞒你说,我老婆这麻风病一发作,也不知传染了多少人呀。唉,自从她得了这个病,不但害死了邻居,连家的鸡呀狗呀什么的都死了。”
酒肆掌柜的慌忙躲开,笑声央告道:“客官,请你小声点说话快喂你老婆吃药吧。别连累了大家。这里还有其他客人呢。”左右张望,生恐其他客人听见。
乌蓝达公主将桌上饭菜一推,道:“结账走人!”起身快步出了酒肆。身边那帮随从早等这句话,紧跟在她的身后,一哄而出了酒肆,顿时酒肆一空。
阿史那从衣兜里掏出一块银子,往酒肆掌柜的手上一扔,和骨杜勒也匆匆走出酒肆。
李元霸见把乌蓝达公主哄走了,心中得意,从小瓶子里倒出三粒,悄声问:“老婆,是这个么?”
酒肆老板起初半信半疑,后来见李元霸真的给公主“喂药”,公主脸色苍白,两眼无神,不由得不信。
李元霸向酒肆老板拱手道:“掌柜的,真是对不住了。我和我老婆实在走投无路,只想着上五台山寻找大师,治治这个麻风病。你看,我们身上的盘缠也没了。”
酒肆老板一听就明白了,从顺手将阿史那给的那块银子塞到李元霸手中。
“好,好,你拿了钱快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啊,多谢多谢!”李元霸接了钱,扶起公主。“老婆,你好些了没?我们有钱了,这就上路吧。”
公主双手捂住脸,忍住笑,不住点头,让李元霸扶着出了酒肆。二人急冲冲上路,走出七八十步,公主再也忍不住,瞪了李元霸一眼:
“喂,你刚才你口口声声的喊什么老婆?什么叫老婆,我……我难道很老么?”
“哈哈,公主,老婆是我们汉人对妻子的昵称。我们化了妆,就像一对乡下的老夫老妻呀。”
“嗯,就算生病,生什么病不好,偏说是生了麻风病。”
“不生麻风病的话,那两个突厥人一定上来盘问。我一开口,被达达公主听出口音,可就惨了。
公主红了脸,嗔道:“你要人家假装生病,做出那副样子,一定难看死了。”
李元霸笑道:“公主,真是难为你,装得真像,连我差点相信你一定病得不轻呢。”一时开怀大笑,学着公主口出白沫,翻眼的模样。
公主举手轻轻打了他一下,转过身去,佯作生气:“你再笑话人家的话,我三天不跟你说话!”
二人走在路上,李元霸见公主步履阑珊,知她被水呛着,身子仍虚弱。一瞥眼,见道上有一个农夫推着一辆独轮车,看看手中一把钱,灵机一动。跑过去,和农夫说了几句,递上那块银子,农夫喜出望外,连连点头。不一会,李元霸推着独轮车过来,对公主笑道:“老婆,你既然病了,不要走路了,来,我用车推你走吧。”
公主咬唇不语,看看李元霸,又看看独轮车,不肯坐上去。李元霸却将独轮车摆好,过去一把将公主拦腰抱起,公主张口叫道:“呀呀,你干什么?快放下我。”李元霸笑道:“老婆,你不是要赶路吗?你就不要扭扭捏捏的了。”把她放到车上。
路上不时有行人往来,有的还停下来来打量二人,露出惊异的表情。李元霸见公主虽化了妆,面色虽黑,仍难掩丽色,心中一动,对公主道:
“公主,为掩人耳目,从现在开始,人前我就叫你做老婆,你叫我做老公。”
公主瞪他一眼,道:“我……为……为什么要那样叫你?嗯,你爱怎么叫我随你……,我不叫。”
“哈哈,你不叫我,莫非你要做个哑巴老婆!”
公主脱口道:“哑巴就哑巴,反正我是不会叫你什么老……公的。”
李元霸推起独轮车,加快脚步,道:“好吧,老婆,不叫就不叫!你可坐稳了,我要飞车了。”
公主本来侧身坐着,背靠在木架上。这时见李元霸推车速度加快,路上颠簸,身子不住颤动,双手紧紧抓住车轼,嗔道:
“哎呀,你慢点推行不行嘛?人家坐在车上,这一路颠簸,震得人家屁股生疼呢!”一说出口,顿时后悔,脸上一红,因为她还从来没有这样不斯文说话。
李元霸闻言,哈哈一笑,把车速放慢,笑道:“老婆,屁股痛不要紧,到了旅店,老公帮你揉揉就好了。”
公主啐了他一口,嗔道:“谁……谁要你揉了?你……你现在和我说话,越来越不规矩了。”
“老公对老婆就该这样说话的嘛,有什么规不规矩的。我这不是怕你说慢嘛。”
“嗯,你着急什么嘛,我又没催你。你看,我们离五台山不远了,你推慢一点,天黑钱我们也能赶到的。”公主手指远方,沿着道路,也能看到五台山的白塔。
李元霸点头,笑道:“听你的,老婆!”
公主闻言,瞪了他一眼,娇嗔满面,转过身,不再跟他说话。
李元霸笑嘻嘻推着独轮车,望着五台山行去。一路上,他话头不断,东拉西扯,公主只是偶尔回头看他一眼,有时也不自禁面露笑意。李元霸冲她眨眨眼,公主也对他做鬼脸,全是眉来眼去,俨如一对乡下老夫老妻,一路情不自禁,打情骂俏,竟不觉得累。
不知不觉,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五台镇。其时,天色向晚,五台镇上人家已点上灯,四面八方散落的都是寺院。暮雪田中,不时看到道旁旅舍酒店挂起红灯笼,在这佛国世界,竟有如许光景,让李元霸和公主感到一丝诡异。
二人走到五台镇繁华街道,看到一家旅舍,高达六层,进出的都是和尚尼姑,热闹非常。李元霸是个喜欢热闹的,对公主道:“老婆,我们就住进这家吧。”
公主却是个喜欢清静的,迟疑道:“这家是很大,可是,恐怕不够清静。”
“人多了自己不清静。不过,我们要打听消息,须得往大一点的旅舍才行,就这家罢。”
“嗯,你说好就好,随你吧。”
“老婆真乖,听老公的,这就对了。”
公主瞪了他一眼,也无可奈何,一路过来,也习惯了李元霸这样叫自己。
公主下了车,二人一起走进旅舍。抬头看去,见旅舍大门横额上写“云栖别院”四个鎏金大字。李元霸心道:“喔,看上去名字倒挺特别。”看一眼公主,伸手过去,抓起她的手,不容公主迟疑,二人携手走入“云栖别院”。
才跨进门槛几步,迎面跑来一个中年高瘦男子,看似知客僧,头上却蓄有短发。只见他上前拱手合十,不冷不热道:
“二位客官,借过说话!实在抱歉得很,我们这里只接待过往的僧客,并不对外营业!”
李元霸闻言,大感意外,公主也很不解,二人彼此对望一眼。
李元霸心中不满,不动声色,道:“这里既是旅舍,怎么又不对外营业?”
知客僧手指门额,道:“哦,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并不是旅舍,却叫做云栖别院,专供四面八方到五台山挂单参访的僧侣住的。在下也看出,二位客官不是出家人。再说敝院只有素食和禅房,并不方便俗客…….”
“哈,什么俗客,你看我们有哪点像俗人?你是看走眼了,难道居家修行的就不算佛门弟子吗?”
知客僧始终皮笑肉不笑,见李元霸自称俗家弟子,不由一怔,仍客气道:“哦,对不起,客官!就算是俗家弟子,敝院也不……”
不等知客僧说完,李元霸一摆手,打断他的话:“你先别说不。我们有一封信,要找五台山的方丈和尚……”想起公主有一封五斗先生写给五台山某寺方丈的信,对公主微微一笑,道:“老婆,你快拿出那封信来,给他瞧瞧。”
公主有些迟疑,瞪了李元霸一眼,还是拿出那封信。李元霸没看过,也不知写的什么,直接从公主手中接过,递给知客僧。知客僧接过一看,面色微变,退回给李元霸,道:“喔,原来你们要找太师傅。失敬、失敬!不过,太师傅他老人家住在山上,并不在这里,请你们……”
李元霸已不耐烦,将咨客僧往旁边一推,径直走进去,愠道:“出家人,给人方便,自己方便!你既知我们是你们太师傅的客人,怎么还这样磨磨蹭蹭的,我要见你们什么别院院主,快叫他出来!”
摆出一副不走人的架势。公主见李元霸强行入住,也不好说什么,只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悄声道:“老……公”,脸上一红,又改口:“……公子,既然人家不肯,我们另找地方住算了。”
李元霸佯作不休,大声对公主道:“老婆,我们哪里也不去了,就住这里。我们又不是白住,管他什么别院,只要门口朝外开,有钱就可以住进来!”
知客僧也涨红脖子,摇头道:“敝院向有规定,不能接纳……”,说到这里,突然听道身后有人道:“法难,不要再说了,让他们住下吧。”
被称做法净的知客僧闻言一惊,回过身来,慌忙弯下腰去,恭敬应道:“是,二当家的。”
李元霸回头一看,只见被法净呼为二当家的,却是一个额头油光发亮的中年和尚,身材不胖不瘦,脸色发白,眉宇之间,颇有威色。
法难又躬身道:“二当家的,这两位客人说是来找太师傅的……”
二当家和尚闻言,不禁哦的一声,不由着意看了李元霸和公主两眼。知客僧转回身来,对李元霸说:“请你把那封信给我们二当家的看看……”
谁知二当家和尚轻轻摆手,淡淡一笑,道:“不必了。既然是太师傅的客人,更加不能怠慢,法净,你务必安排一间清净点的客房。”
法难恭敬道:“是。”
二当家和尚不再理会李元霸和公主,转身往一个侧门走去,神色从容,步履平稳,李元霸看他背影,心中一惊:“喔,看来也是个习武的和尚。”公主也看出二当家和尚不同一般,和李元霸对视一下眼光。
这时,法难对二人微笑道:“二位真是天大的面子!敝院还从来没有接待过外人的。嘿,既然我们二当家的点头,就请随我来吧。”伸手一让,转身往后院一处小径走去,在前引路。
李元霸将书信交给公主收好,微微一笑,和公主随法难往里而行。二人边走边看,见别院庭院幽深,曲径通幽,树石遍布,回廊几重,说到竟是朱栏雕阁,花团锦簇,才惊讶别院如此阔绰华丽。随法难转了几个门径后,才来到一处禅房小院。
法难将禅房门推开,让过一边,道:“这是专为尊客准备的独立禅房。敝院地狭房小,就请二人将就罢。”又说明晚餐可到后院素斋厅,那里都有素汤素菜,又指明洗浴之处,然后面无表情,举手合十,转身自去。
李元霸和公主二人进了禅房,见里面除了一张禅榻,一床棉被,另有两个颜色光鲜的蒲团。明窗净几,显出几分禅意,外面人声全然听不见,倒也清静。公主本来喜欢清静,见得这样简单的房间,喜出望外。
李元霸见云栖别院够大,里面布置精巧,每个庭院楼阁相对独立又相互贯通。他和公主被法难带到此处禅房都相对独立,只有一门与外面相连,想不到五台山脚下居然有这样一个去处。他很纳闷,刚看到许多和尚尼姑进来,怎么现在一个都看不到,他们都住到哪里去了呢?
公主早觉得腰酸腿疼,看到禅榻,先自坐下。李元霸满腹狐疑,在禅房里转来转去,似想找什么。公主奇道:“你找什么?”
李元霸摇头,继续四处查看。他转了几回,也坐到禅榻上,对公主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别院透着古怪。”
公主叹道:“你死缠烂打的,硬要住进来,现在又说这里古怪。我早跟你说到别处去住嘛。”
李元霸突然掀开禅榻的席子,手指一物,惊道:“公主,你看这是什么?”
公主坐在他身边,顺着他手指一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奇道:“你叫人家看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
李元霸伸出两指,在席子底下夹出一根头发,拿到公主眼前。
“看清楚了没?”
公主点点头,依旧困惑不解,道:“嗯,是一根头发。”
李元霸微微一笑,道:“不错,是一根头发。可是,这别院里平时住的都是和尚尼姑,哪里来的长头发呢?”用两手将头发丝拉直,头发足有二尺多长。
公主见他一副皱眉沉思的样子,咬唇道:“你是说这房子以前除了和尚尼姑,也曾住过人?”
李元霸又将头发拿到鼻子钱闻了闻,双眉一展,点头道:“不止是住过人,而且一定住过女人。”将头发递到公主面前,笑道:“这头发上还沾有女人的脂粉香气呢。”
公主不禁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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