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林用怡然不惧,平静道:“尊长所以为尊,是因为品行为尊,前辈之所以在前,是因为德行在前。”
“若都同某些人一样盲目遵从,导致自己好坏不分,十分不明,眼睁睁看着一个少女去承受一切,那就不叫尊敬,不过是为自身软弱,屈服于权利的行为做粉饰而已。这种尊敬师长,我林用永不会尊,永不会敬。”
白子真眼睛微眯:“你在骂我?”
林用道:“我在骂人,是不是你,你心自知。”
白子真瞪他半晌,突然叹了口气,道:“你不懂。”
林用道:“是呀,有些事情我的确不懂。我不知柳飞舟具体的感情,又为何感染的魔气,也不知你当年如何的挣扎,更不知后来经历了怎样的变故。但这些,我为什么要懂?”
“为了宗门利益去牺牲一个小姑娘,当年的你们,自然有你们的立场。而我现在,同样有我自己的立场。在同一件事上,不同立场的两个人,很难相互理解。”
白子真奇道:“既然如此,那你和我说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
林用道:“我想知道柳飞舟是否健在,又在哪里。”
白子真道:“你想去找他?”
“是。”
“有什么意义呢?”
“我想带他见见宁妃紫。”
“他若是想见,这么多年早就见了。”
“那是他还不知道宁妃紫的近况。大衍宗所有人恐怕都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她非但没被魔气侵蚀,倒是那一身魔气,皆被她转变成了灵气。”
“你说什么?”白子真陡然惊起,“当真有此奇异事情?”
林用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白子真左右走了两步,道:“若真如此,柳掌门倒真有可能去见宁妃紫。魔气的转换之法若能传出,倒真是正道的幸事。”
林用道:“所以柳飞舟去见宁妃紫之前,我还有个条件。”
白子真笑道:“你还有条件?”
林用道:“柳飞舟和大衍宗须得保证,若转换之术乃是奇物一类,无法复制,大衍宗上下便永不谋夺。还有,柳飞舟见过宁妃紫后,要放她出来,让她看看大千世界,世间美好。这期间,柳飞舟须得相陪。”
白子真摇头道:“你可知道柳飞舟是谁?”
林用道:“他曾是大衍宗掌门。”
谭峰道:“不止如此。大衍宗现在的掌门左宁,是柳飞舟的徒弟,关门弟子。柳飞舟固然不再管宗门之事,但左宁待柳飞舟如父,他的话语,在宗内还有很大权柄。”
白子真接道:“更何况他本就是掌门人身份,你觉得这样一个人,会见一位普通弟子,会听你一席话,会接受你的条件?”
林用道:“我自知资浅望轻,所以和你老人家说这么多,这也是一个原因。”
白子真冷笑:“现在又是老人家了,不是趋炎附势还要拼命粉饰的小人?况且我们不是立场不同,天然无法理解?”
林用道:“骗一个小姑娘用一生去承受宗门的罪孽,那是一件事。我想让宁妃紫得到她该得的一些东西,又是另一件事。”
白子真道:“你希望在这件事上,我的立场能和你一致?”
林用道:“我还会尽力争取副掌门的同意。”
白子真奇道:“哪个副掌门?”
谭峰恍然道:“你是说庄坚?你想去和那符人过招?”
林用道:“正是。庄掌门曾说,击败符人之人,可以求取符人的剑道,也可向他提一个要求。据我所知,庄掌门资历也不浅,又有符物联盟作为后盾,若非一心扑在符物之上,现在乃至之前的掌门人是谁还未可知。”
白子真哈哈一笑:“宋楚洁都未必言胜的符人,在你嘴里好像已是囊中之物,你的自大,倒真让我开了眼界。”
林用道:“不止如此,迷宫和秘境,我也想尝试一番。若能挨个破解,等试炼结束,我便在众人面前提出要求,众目睽睽,我想宗门不至于打脸。”
此话一出,谭峰还好,毕竟有以前的事情打底,固然心中觉得林用这次有些想当然,却并未说话。
白子真却是冷笑一声,看林用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拂袖道:“说真话,我原来对你还有些期待,听到这么一番话,才发觉当真是我瞎了眼睛。”
林用道:“那我们也来个对赌如何?”
白子真转身过来,道:“老夫可没功夫听你胡吹大气。”
林用道:“但你和我说了这么多,不管你承不承认,你也想为宁妃紫尽一份心不是吗?你知道我那项怪异的数据,倘若哪天走了狗屎运,默契度到了最高,那大衍宗内,谁又是我对手?”
“所以你心里明白,虽然概率很低,但我有打抱不平的实力。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赌一下?可怜你那早逝的师傅,竟连这点人情也没留下?”
白子真一愣,道:“你怎会知道?”
林用道:“在那个小匣子里,宁妃紫养成了记事的习惯,我曾在里面见到白子真的名字。她竟还很感激你,说初进宗门,你对她很是照顾,还说什么再也难见,但你的好让她想想就很开心之类的。”
白子真失落道:“当真如此吗?她这个人,别人对她好,她能记很久。”
他叹了口气,又坐到另一边的长凳上,半晌道:“即便你真在众人面前提出,大衍宗也不会顺你的意。依照他们向来的手段,只会派人进入封印,强取你说的那样东西。”
林用奇道:“为何?”
白子真道:“有件事你说的不错,柳飞舟将妃紫封印,本就没想着她能出来。因为妃紫一身魔气并非别人感染,乃是他辛辛苦苦修炼而来。”
林用和谭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震惊。大衍宗再怎么落寞,也还是百姓口中行得正坐得直的正道仙人,谁会料到,身为一宗之主,柳飞舟竟会修炼魔功。
白子真接着道:“那时正逢玄都洞地仙监察天下,每天都有魔道中人惨死,柳飞舟情急之下,便将一身魔宫尽数渡给妃紫,将她封印起来。”
谭峰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道:“所以宁妃紫前辈被封印,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骗局?”
白子真不答,只是道:“柳飞舟原本大概是想着,等风头过去便将妃紫救出,自己又将是那个修为高强的仙人。只是妃紫被封印后不久,便有几位脉主发现了异常。于是柳飞舟退位,几位脉主分得了利益,妃紫的事情,却被所有人默契的遗忘了。”
“其中几个心有不甘,在新掌门面前拐弯抹角提妃紫名字的,一两月里,或多或少接了几次致命的任务,固然没人身死,但也从中学到了许多东西。”
“随着年事渐长,我们渐渐了解了宗门当时的处境,妃紫如若真带着一身魔气出来,大衍宗怕是免不了灭宗之祸。新掌门固然心狠,却也不能说他不对。后来他,哎……”
林用冷笑道:“这倒让我想起了家乡的一个故事。在某位女神的神殿里,她忠实的信徒被掌管大海的神灵强奸,女神却嫌信徒玷污了神庙,将信徒变成了一个怪物。”
白子真苦笑:“话已说到这里,你打算怎么办?”
林用道:“照你所说,柳飞舟现在是废人一个?”
白子真道:“他的灵道原本确实枯竭,但已过了这么多年,谁也不知他是否修炼了新道。”
林用道:“你说左宁是他的关门弟子,想来收左宁时,柳飞舟已是半残之身,那么左宁又如何做的掌门人,其他脉主是怎么答应的?”
白子真道:“其他脉主连同掌门一起,都被掌门的儿子所杀,当时宗门人心惶惶,左宁和那人交手,百招未败,这才有的机会。”
林用和谭峰一同惊道:“竟还有这种事情!”
白子真后怕道:“那人之凶残,老夫便是现在还心有余悸。”
林用用了半晌才将这个消息消化,道:“怪不得如今几位脉主年龄都不大。他们莫非是左宁上任后才提拔起来的?”
白子真摇头道:“左宁出自木之一脉,大衍宗几脉中,也只有木系的脉主算是他的嫡系,其他几脉的脉主,则都是各自推举的。”
林用道?:“如此,我心中便有数了。”
他看着白子真,认真道:“若我能破那三桩赌斗,你愿不愿意随我试一试。宁妃紫的时间不多了,想为她做点什么,也就只有现在。”
白子真道:“你若真有如此本事,老夫豁了老命随你大干一场。”
林用道:“那就好。”
谭峰道:“所以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林用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到时候,你们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