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封所部杀马,自然是对的,毕竟贾政军没法把死了的马给养活过来,马肉本来就不好吃,吃了巴豆的死马,便也没有谁个提议再去割肉来尝尝。
而说到胜负,则没有多少悬念,毕竟浑身淋上马血,并不能真个让胡封的部队变成地狱里出来的修罗魔军……总之,看到胡封军开始移动,两翼的贾政军骑兵并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冲杀,而是颇有默契地缓缓向中间收拢包围,一直等到他们逼近了狼筅队,这才开始有冲锋追杀的命令发出。
胡封军勉强凝聚起来的勇气,终究还是没能破了狼筅队,随后便是四散的奔逃,战场中一时成了骑兵们不断挥舞砍刀收割生命的一幕残酷的单方面屠杀,身为主将的胡封倒是凝聚得有四五个亲兵随身战斗,但这也只是让他的目标更大了些,并没有比旁的逃兵生存得更久,很快便和他的那几个忠义的下属一同被斩杀,由于身着将领的盔甲,他的尸身被特别地保留下来,送往后方中军处,向骑兵们眼前的主官、司空大人贾诩邀功。
贾政所率领的大队人马,只是走了一半便收到贾诩派来通传的消息,便又再度原地整顿,候到此前派出的前锋人马回返,这才全军缓缓南撤。
依着他和贾诩议定的方略,回军前有这么一场歼灭战的小胜,便足以为贾诩立下足够的威势,足够以此震慑住关中的各部,再等到贾政回了汉中,从汉中再来些人马钱粮的增援,全取关中或许还早,至少控制长安就没问题了。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但从汉中调钱粮兵马,其实倒也不必贾政回了汉中才能做,只不过是他人还没回去,尚不知道汉中各类资源是否充足,便也不能够尽情地调遣;汉中遥受命令,未免也多少有些疑虑。尽管如此,贾政还是手书一封,加盖大印,发出调兵调粮调钱的命令,只是让周仓和阎圃两人多加斟酌,量力调配而来便可。
这样先下了命令下去,贾政的大军便也略微淡定了些地行进,一路上便也开始收拢一些从长安出来,追随小皇帝所在而来的文官和士人入队。识相的,自知如今皇帝在贾政手里头,便也只由得他话事;不识相的,也有几个出言质问,贾政便抬出了大汉兴于汉中,汉德根源在汉中,当往汉中而去,追思高祖皇帝创业之艰,再培大汉之德,方能再度振兴大汉的成篇鬼话,翻来覆去地糊弄。能被他这番话堵住的,便也罢了,堵不住的,便也无非乱棍打出而已。
不过,这些一路追随的,倒也不只有保皇派,更有一些士子和武士,贾政闲暇时倒也大略有接见一二,不过就没留下太多深刻的印象,毕竟里头没有让他记起来的历史名人的名字,能让他记住的,倒是又一对文武密友,文士名叫卫凌,字少逸,自称是法家传人,还是卫鞅之后,这个名头不由得让贾政内心一动,而那武士名叫武空叔,是卫凌的贴身护卫,只不过卫凌没什么架子,大致和他以友人相处,也让贾政禁不住称奇。
只不过,这样便也是让贾政记得有这么两个人而已,这当下的要紧事,到底还是回归汉中。没了来时的匆忙,一行人缓缓南撤,加上汉中处来了接应,人手和物资倒也日渐充足起来,待得到过了栈道,便慢慢把朝廷的排场撑了起来,一路颇引得汉中的土著和早先南逃避难的关中人士瞩目。
而坐镇后方的周仓和阎圃,从收到朝廷南迁的消息开始,便下手准备,比如整修汉王宫、整修城池,等等,是以尽管早从周仓和阎圃联名汇报的书信中,贾政已了解到一些情况,但当他领着部众来到汉中城外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认得这座离开不久的城池。
此前颇有些土色的城墙被洗刷一新,城门也被刷上新漆,朱红色的大门自有一份稳重庄严。
这一回,便没有多少叙话的礼节,周仓和阎圃领着留守的人员在城门两侧迎候,贾政自率兵一直把皇帝的车驾送入了汉王宫,并布置好自己的人马,这才算最终告一段落。
布置好了新的“皇宫”,周仓和阎圃自也相随在侧,便也引着贾政在城中四处巡看。此次南行,毕竟是把皇帝搬了来,除了把汉王宫整治一番,充作皇宫,其他的,城中也营建起许多住所,供陪同南下的百官使用,以及接纳新投靠的文武士人。
除此之外,阎圃便还特地告罪了一声,郑重向贾政禀报道:“主公,请恕圃自专之罪……”
说话间,贾政一行正转到一处堂皇非常的府第之前,抬头一看,上面写着“车骑将军府”,这却是贾政拿得皇帝在手后,皇帝主动提出给他加封的新官位……也就是之前李傕的位置。
“主公崇尚实务,爱惜民力,这固然好。然而,如今已得拥立朝廷在此处,汉中不时将成天下人注目之地,主公,亦当有相当的威势,方能镇住这一方基业!”
这是阎圃再三斟酌的话语,并没有说出什么犯忌讳的直白话,却也把意思传递得清楚:你贾政既然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以令天下,那么你还跟从前一样住那么个破落的郡守官衙,便不合地位,多少给人看轻了去……若是长此以往,只怕这一方土地之内的人,倒真个去尊崇天子,哪一日让天子夺回了实权,那可就真成了给他人做嫁衣裳了。
这个道理不难理解,毕竟贾政多少也了解一些历史掌故,当初刘邦草创汉朝,便也遇着类似的问题,萧何的解决方案,便是给他营造堂皇的宫室,又建立起百官的礼仪……而在此之前呢,刘邦和他的僚属就更多像一个草台班子,名为君臣,总是兄弟相称,酒喝高了就没上没下发酒疯……在那一切奠定之后,原本不理解为何要“铺张浪费”的刘邦,总算心悦诚服,对着萧何感叹道:“我今日才知道天子的尊贵是什么感觉!”
只不过,眼下的情况固然需要这样,贾政却又想多了一层,只是对着阎圃点了点头,心头却又有些另外的想法。